顾荷说：“就是怪我，是我没有教好你爸爸。”
沈听榆这时候忍不住上前道：“奶奶，父母并不能影响孩子的一生，您别太自责了。”
“就是啊奶奶，你看大伯不也是您的孩子，他不也好好的吗？说明这并不是你们的问题。”
沈听榆认可地点头。
厉璟渊握着奶奶瘦骨嶙峋的手，脑子一下子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也害怕失去奶奶，他想她活着。
说曹操，曹操到。
厉凌山和向书华端着参汤走了上来。
他们的儿子做了那样的事情，让两人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侄儿和侄媳妇儿。
最后还是向书华先开口道：“刚刚我们在厨房里熬参汤，没听到车上，怠慢了。”
沈听榆见两人因为照顾老人，也憔悴了不少。
于是笑了笑道：“没事的，我们就是来看看奶奶，无意添麻烦。”
“怎么能算是添麻烦呢？都是自家人。”厉凌山说完这句话后，就察觉到厉璟渊的脸色冷了冷。
不过也是，如果换作是他，对这个家也不会有任何留恋。
沈听榆看着他们手里的参汤，说：“奶奶平时就只喝这些吗？”
“嗯，就只能喝得下水了，粥啊饭啊什么的，沾一点就吐。”向书华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她转过身去，抹了抹眼泪，所有人都知道，顾荷生命的终点即将来了。
顾荷的眼神一直只停留在孙儿的身上，如果不是她现在动不了了，她真的想站起来，围着孙儿转一圈。
“你的身体，好了吗？”
厉璟渊：“嗯，好了。”
顾荷想伸手摘掉他头上的帽子看一看，但被厉璟渊阻止了。
他说：“别看了，丑。”
顾荷心疼地说：“等头发长出来就好了。”
“嗯。”
小君珩原本是很高兴能见到太奶奶的，但此刻她的模样和他记忆中的相差太大了，他一进来就噤了声，莫名有点难过。
确定孙儿没什么事了后，顾荷才对重孙儿招手，她慈祥地说：“珩珩别怕，快过来太奶奶这里。”
小君珩一听，毫不犹豫地迈开腿。
还不忘边走边说：“太奶奶，我不怕，我心疼你呢。”
小小的年纪，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真诚。
顾荷被感动到又笑又哭，“珩珩宝贝最棒了。”
“太奶奶，你吃饭了吗？吃饭长肉肉，珩珩喂你吃饭好不好？”
他觉得太奶奶就是瘦了，吃点好吃的就会好起来的。
顾荷却摇了摇头，“太奶奶吃不下咯。”
“啊？为什么呀？”
顾荷：“因为太奶奶要去另外一个地方生活了。”
小君珩：“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你不用见到我了，怀念我就好。”
小君珩扁了扁嘴，有些难过，他小大人似地问：“那你在那边吃什么呀？能长肉吗？”
顾荷笑得眼尾堆满了褶子，她说：“太奶奶可能会喝清晨的露水，吃凋零的花草吧。”
“这些东西能吃吗？”
“这个世界的不能吃，但等太奶奶到了另一个世界就可以啦。”顾荷语气轻松地道。
现在活着对她来说，比死去痛苦多了。
如果不是放心不下阿渊，她或许早就离开了。
小君珩很固执地又问了一遍，“那可以长肉肉吗？”
“可以的。”
小君珩吸了吸鼻子，“那你要多吃点哦。”
“好。”
向书华看了看时间，然后说：“午饭时间就快到了，我去做饭。”
没有人反对，就是同意留下来吃饭的意思。
厉凌山和向书华都很高兴，厉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顾荷也说：“好，渊儿，听听，留下来吃饭。”
没有人到了现在还能拒绝顾荷。
向书华离开之前还对厉晗玖说：“把煜柯也喊来吧，一起热闹热闹。”
厉晗玖本不想打扰他的，但看见奶奶殷切的眼神，她还是点了点头。
走到阳台上打电话。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传来孟煜柯低沉的声音，“喂。”
“是我。”
“我知道，怎么了？”
厉晗玖紧张到抠阳台，“就是想问问你，有空来我家吃个饭。”
“就是奶奶这里。”
孟煜柯沉默的这一小段时间，厉晗玖的心都提了起来。
所幸很快孟煜柯就答应了，“可以，刚刚有人突然找我签字。”
厉晗玖松了口气，“好，那一会儿我出门口接你。”
“嗯。”
客厅里，顾荷笑容满面地沐浴在阳光下，光是看着厉璟渊一家，她的心里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厉晗玖回去的时候，看见奶奶朝她招手。
于是她走了过去，蹲下来抓着奶奶的手，把自己的脸贴在了她的掌心，问：“奶奶，怎么了？”
顾荷慈祥地看着她，“晗儿，煜柯是个好孩子，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厉晗玖的心一咯噔，难道奶奶知道她和孟煜柯因为合作而结婚的事情了？
“他是我的丈夫，我当然会好好珍惜他啦。”
顾荷：“你就别骗奶奶了，你爸爸那个混账玩意儿，我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性，都怪奶奶身体不好，没能保护好你。”
厉晗玖被说得眼眶泛红，泪意上涌。
顾荷继续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不如学着接受一下？万一正好合适呢？”
“嗯，好的，奶奶。”
她和孟煜柯，其实都在接受这桩婚姻了。
毕竟孟家父母，真的毫不留余力地在把孟氏的底牌逐渐告诉她。
顾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开始变得不舍。
厉晗玖觉得很害怕，可今天奶奶的脸色明明恢复了些许血色，应该还能再继续撑下去才对。
“奶奶，我去帮大伯母端菜。”
“去吧。”
厉晗玖离开后，顾荷又把厉璟渊叫到自己身边。
厉璟渊有些别扭地学着厉晗玖的动作，把自己的脸贴在了奶奶的掌心里。
顾荷很是惊喜，眼睛都亮了几分。
她只有一句话想说：“渊儿，以后你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的，你要好好爱听听，可千万不能负了她。”
厉璟渊很肯定地道：“我不会的。”
沈听榆也上前去，“奶奶，我也相信他。”
顾荷看见他们一家人幸幸福福的，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她深知自己如今已是回光返照，时日不多了。
不如就在年前去了，让这些晚辈们过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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