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爹长得人模狗样，不过年轻的时候是混子，家里娶了好几房小妾，甚至有几户还是强娶的，后来抽大烟性子变得很怪，折磨死了好几房。
村里孩子时常去探险的地主小院，听说里面半夜常常有女子哭泣的声音，那些人就是金宝爹弄死的，听说她们的鬼魂没走。
这些女子大都是他家佃户没钱交租，最后把女儿抵过来，被折磨死了也没处讨说法。
他不仅自己抽大烟还开了一个烟馆骗人吸大烟，不知道害了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毛三跟闺女说起村里这些往事来，最后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他后来也遭了报应，听说半夜喝酒起床上茅房，一头栽进尿桶里淹死了。”
他虽然死了，不过享了大半辈子福，还害了这么多人。
“行了赶紧吃饭去，都什么时辰了？”
秀莲伸手拉起闺女，还没忘怂恿她今晚去晒谷场演讲的事，二麦吓了一跳，吃完饭赶紧躲回屋。
金宝儿媳妇儿及他孙子孙女默默回了莲花村，一家子除非必要连门都不出，刚开始还有些人好奇去看过热闹，后来觉得这家子太奇怪了，再加上他们可是黑五户，骂了几句后也没人往他那边凑。
很快就到了周末，秀莲今天还特意请了假，“走，妈去看你们比赛。”
二麦抱着增长见识的想法去的，就连班里的老师都只说让她去体验一次，没说一定要拿名次回来，结果妈特别重视，给翻了件新衣服出来，还不知从哪拿了一盒白粉，拉着她坐在家里把脸涂的白白的。
二麦:“……”
镜子里的那个人实在太陌生，头发扎的太紧，一动就扯得头皮发麻，脸上都不敢做表情，更重要的是脸涂的惨白惨白的，跟稻香姐那晚给她画的扮鬼妆如出一辙。
“……妈会不会太白了点？”
“不会，这样才好看，人也精神，妈一会儿再给你涂上点红色。”
接着又不顾二麦的反对拿出胭脂在她脸颊涂了两块大红色，二麦后面都不敢直视镜子，这妆容就跟年画里的娃娃一样，要是再剪个齐刘海就更像了。
秀莲自己还特别满意，“就得这样。”
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秀莲去二伯公家借一辆，二麦赶紧示意她爸。
“爸，咱们先过去。”
毛三推出自行车二麦立马蹿上去，刚出村口没多久正好遇见前面过来两人，二麦立马低下头，祈祷人家不要看到她的脸。
可惜老天没有听见她的祈祷，毛三带着闺女迎面迎上去。
“打倒地主！打打打！”
“农民苦来实在苦，地主吃细我吃粗，手提尖刀和快枪，杀他娘的精打光！”
“打倒地主，赶紧滚出去！”
过去了才看到村里几个孩子正在唱打地主歌谣，还捡起石子丢过去，金宝孙子孙女闷着头走路，被砸到也咬紧嘴唇不吭一声。
小孩子们可不让他走，拿了几根棍子堵在他们前面，两人被迫停住脚步，他们正好把路堵了，毛三骑着车过来远远赶紧叫唤。
“快让让！”
那几个小孩正一脸正义打算教训这两个地主，他们可是黑五类，骂了这么久也不吭声，拿着棍子就要抽人了，看见毛三骑着车过来赶紧往旁边躲。
“毛三叔你赶紧过去，我们还要打地主呢。”
“就是，不能让他们跑了，得让他们见识到我们的厉害。”
这几个孩子大的也就跟二麦差不多，金宝孙子孙女比他们要大上几岁，不过这些小孩子可不怕他们。
谁都能打地主，他们是坏人。
毛三握着车把，看见那俩孩子身上破烂的衣服以及紧握的拳头，还有上头被砸出来的红印，抿了抿嘴唇最后什么也没说。
“坐好了。”
那姐弟俩被拦着只沉默的站在路旁，男生站在姐姐前面握紧拳头没吭声，二麦坐在自行车后座原先一直低着头，不想让人发现她那惨不忍睹的脸，最后还是好奇的偷偷抬眼看过去，正好跟那少年对上。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二麦形容不出来，是一种带着死气，毫无希望的眼睛，看见她也只微微撇过头。
那天下午就是跟这双眼睛对视上的。
他的姐姐被弟弟挡在身后，身形更加瘦弱，脸色苍白，全身都白的晃眼，所以手上跟胳膊上的印子格外显眼，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
她跟弟弟一样握紧拳头默默忍受，好像对眼前的场景早就习以为常。
毛三一路没有减速，自行车很快跟他们擦肩而过，二麦后来又低下头来。
这次比赛是在公社的小学里，车又走了一段路，二麦赶紧让她爸停下来。
“爸我的脸……”
“好看”
毛三乐呵乐呵，觉得是真精神，二麦默默伸手把脸上的白粉擦掉，“还有吗？”
公社的小学也是平房，不过处在最热闹的街心，学校里的广场也是大家集会的场地，现在那搭了个台子。
稻阳这周又不回家，不过他已经如愿买到了鞋子。
那天经过供销社时鬼使神差进去问一嘴，结果正好有几双鞋到，他知道但凡再过一段时间肯定得被人买空，顾不上多想赶紧跑到副食厂宿舍找他爸要钱。
一般供销社的东西售货员都会留给熟人，这次运气是真好，错过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
毛大身上的私房钱虽然花的差不多了 ，不过这次也是稻阳运气好正好赶上他刚发工资。
都在儿子身上花了这么多钱，总不能现在想买个资料还不给，毛大把钱递给他，还叮嘱了几句让他好好学习，高中一定要考到市里去才能有名额。
稻阳连连保证说自己会努力的，毛大其实不担心儿子的勤奋，想了想又多抽了几张钱塞给他，让他吃点好的多打个肉菜。
怕儿子过于勤奋疏忽了身体，还让他下周回家吃点好的。
稻阳拿到钱后马不停蹄赶到供销社，还好买到了最后一双，抱着鞋子回到宿舍还跟做梦一样，一双鞋子居然要5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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