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天穹之外 生命之源
江南道，辰州，酉山。
天色将明未明，八卦峰上花香格外清新透脑，虫鸟嘤嗡初醒，都在等着日头东升，天地新明。
八卦峰北面的宅院却依旧夜色凝重，堂屋里没有点灯，七人趺坐蒲团上，还有两人躺在木板上。
少林方丈慧济缓缓道：“诸位，禁地乃是武盟最大的秘密，历来只有武事堂「六尊」可入禁地。禁地之秘即使六日后公诸天下，世人也不过是以管窥天。但眼下情势急迫，老衲与其他四位掌门商议后，决定破例一次。”
“但是，诸位须在此立下重誓，不得泄露禁地之秘，如违此誓，视同祸乱武林，即入武盟「锄奸令」。”
“「锄奸令」？”玄机道人道：“贫道已是古稀之年，一生漂泊，探寻天下奇事，奸不奸于我不过浮云。倒是你们几位后生可要想清楚，余生背负如此秘密，值不值得？”
“师父，我余生还想坦坦荡荡，可不可以不去？”肖不平道。
玄机道人白了他一眼：“你不想去，为师不会勉强你。”
孟星美道：“余生？昨日我已放下了余生，但我不想欠别人。”
钟婵谨记父亲的嘱托，不愿涉足江湖太深：“道长、孟姐姐，沈大哥就拜托你们。”
“既然如此，钟施主和肖施主请回吧。”
等钟婵和肖不平离开宅院，慧济、玉璇、单辰子和玄机道人、孟星美也已从后院离开了宅院，来到酉山西峰的悬崖边。
慧济往前一步，站在崖边：“两位请务必看清老衲的落脚处。”说着，纵身跃下了悬崖……
玄机道人和孟星美一惊，急忙上前两步朝悬崖下望去……崖高万仞、倾云流蔼、风拍崖壁，孟星美忽然觉得腿脚发软、心跳过速、呼吸急促，甚至有些晕眩。
玄机道人在一旁沉声道：“眼看方丈，气沉丹田，经膻中至百汇，经天池至劳宫，经阴谷至涌泉，静心凝神、摒除杂念……”
孟星美依玄机道人所言运气凝神，眼前不再晕眩，腿脚还有些发沉。
慧济方丈、玉璇真人已经跳下悬崖，只剩下单辰子。
“恐惧源于无知，心中了然也就无惧！”单辰子说着，背上沈恬，也跳下了悬崖。
单辰子落下两丈后，竟停在了半空，脚下空无一物，身子凭空而立，背上还背着沈恬。接着，单辰子又往左跃下两丈，依旧是凭空站在悬崖边，然后再往右跃下两丈……一直跃下二十丈，单辰子转身走进山壁中，不见了踪影。
孟星美惊诧不已，仍专心记下了单辰子的每次落脚处。
“记住了吗？”玄机道人问道。
孟星美退后两步，心神不定地点点头：“这是……这是什么身法，九重梯？”
“这不是身法，这是路，去往禁地的路！”玄机道人看着孟星美，目光柔和，“禁地不仅是秘密，也是考验，对人心的考验，忠、勇、仁、义！”
忠、勇、仁、义？
阿翁生前常跟公主讲起朝堂和沙场，教导公主为人之道，她也在一旁听着。公主奉旨远嫁吐蕃，阿翁说公主虽为女子，忠、勇、仁、义不输大唐的忠臣名将，必将为后世称颂。
可谁会想到，忠、勇、仁、义如阿翁，竟会落得如此下场！世间到底还有多少人相信忠、勇、仁、义？
玄机道人又道：“你二十多年不忘江夏郡王之冤，是为忠；你在天下英雄面前道出郡王之死的隐情，是为勇；你宁愿背负禁地之秘也要还沈大侠的恩情，是为义。孟堂主品性刚正，禁地之路又有何惧？”
孟星美听玄机道人说起阿翁，不禁血气上涌，忽然间生死看淡，纵身跳下了悬崖。
两丈之后，孟星美感觉像是落在了大石上。她缓缓蹲下，伸手摸了摸脚边，明明是块大石，却什么也看不见，脚下仿佛空无一物。
孟星美深吸一口气，看准了下一个落脚处，往左纵身跃下……玄机道人背着杨证天紧跟着跳了下来。
跳落十次后，孟星美转过身面朝山壁，山壁一如山壁，山石、青草，并无二致。孟星美伸手去摸，手指嵌进了山壁，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摸到。
孟星美一下缩回手，再细看看，又伸出手去摸。手腕嵌进山壁，依然是空空如也，手臂嵌进山壁，还是空空如也……
孟星美往前一步，鼻尖也碰到了山壁，却又没碰到。她再往前一步，人已穿进了山壁，亮光刺眼。她用手挡住眼，又往前走了两步，眼前豁然开阔……竟是高敞的山洞！
孟星美回过头，洞口外是宽逾一丈、深两尺的石台。一道身影跃下，落脚在洞口外的石台上，正是玄机道人，背上还背着「潜龙尊者」杨证天。
孟星美几乎与玄机道人面对面站着，玄机道人却似看不见她，双眼上下左右打量，然后迈步进了山洞，孟星美忙退让一旁。
玄机道人刚走进山洞，等在洞里的慧济道：“二位，这里就是禁地，请跟我来。”
孟星美这才回过神，忙四处打量。山洞只是寻常的山洞，但方位极隐蔽，洞口外围起一块三尺见方的厚土，种了一些菜蔬，石台上还有一株梅树，晨光正洒在梅树和菜蔬上。
石洞里的山石依照大小和形状，有的磨成桌椅、有的凿成缸柜、有的砌成炉灶，还有的雕成烛台、棋盘……简单而又细致，极富野趣。
慧济引着二人往左边洞里走，天光从山壁上的石隙中照进洞里，石隙周围还雕上了窗棂，刻上了经文。
走了六七步远，山洞尽头有一大一小两间石室。一灰袍清瘦的老和尚站在石室前，双掌合十道：“方丈，易施主在石室静坐。”
“有劳慧净师弟。”
慧净引众人走进大间石室，石室里雕琢得更加细致入微，几乎每块石头都用心打磨过。正对石室入口的石壁有九道石隙，石壁上绘刻壁画，看上去像是浩瀚苍穹、星河璀璨。
孟星美走进石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人趺坐草垫上，肤色如山石般青灰，双耳尖长，目色银亮，眉心两道肉缝，鼻翼也似有肉缝……此人不是唐人、不是胡人，甚至根本不是凡人！
“易施主，方丈与六位施主前来拜访。”慧净道。
“请坐。”易临蓝的声音竟与慧净极为相似。易临蓝身前刚好六个草垫，众人将沈恬和杨证天安置在石床上，然后围坐一圈。
慧济道：“易施主想必已经得知，铠魄突然现身武盟，屠杀武林同道。杨大侠和沈大侠合力击杀铠魄，身负重伤，不知易施主可否为他二人施治。”
“杨先生的克晶耗尽、器官衰竭，已经无药可救。另一位先生，全身百分之七十以上重度烧伤，以大唐的医疗条件也是无力救治。”
易临蓝说话很奇怪，孟星美听得一知半解，忍不住脱口道：“请先生想想办法，救救沈大侠！”
“我刚才说过，以现在的医疗技术确实无能为力，但沈先生身上的克晶，或许会有奇迹。”易临蓝道。
“克晶？什么克晶？”孟星美问道。
“克晶是我们克星的生命之源，也是我们孜孜追寻的宇宙元素。”易临蓝的话，孟星美愈发听不明白。
慧净恰到好处为众人解惑：“易施主将天穹之外称作宇宙，将星官称作星球，易施主来自名为克星的星球。我大唐之所在，易施主称作……地球。”
“大师，易先生所说的克晶又是何意？”
“据易施主所言，克晶乃是天外奇珍，其形如铅精、其用如深海。深海纳百川，克晶容万力……”
慧净话说一半，忽闻洞口响动，又有访客到？慧净看看慧济，慧济摇了摇头。
一旁的玉璇真人沉声道：“看来方丈所料不差，吐蕃细作果然觊觎武盟禁地！”
“武盟好手段，竟能如此隐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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