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都看过了吧?”
任天鼎端坐龙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龙椅扶手,“福远省总督的奏报,倭寇袭扰,连破数村,兵备道死战。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兵部尚书赵玄素作为主官,当仁不让地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拱手沉声道:“陛下,臣以为,倭寇往年虽有袭扰,但皆是小股流窜,如今这般大规模集结,定然蓄谋已久。福远省海防兵备松懈,难辞其咎。当务之急,一是严令福远省固守待援,二是清点京营及江南兵马,准备南下清剿……”
赵玄素条理分明,不愧是执掌兵部的尚书,分析得头头是道。
但他话音未落,虞国公朱照国便闷哼一声,出列打断道:“赵尚书,这些都是后话!兵备松懈,那是打完之后该追责的事!”
“陛下!倭寇 都打上门了,在咱们自己家里烧杀抢掠!还有什么好分析的?”
“臣请战!”朱照国猛地一抱拳,“给臣三万兵马,臣亲自去一趟东南,不把那帮倭寇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臣提头来见!”
“臣附议!当以雷霆之势,扬我天威!”杜国公秦争亦是出列。
一时间,殿内分成了两派,文臣主张稳妥调度、查明缘由,武将则纷纷请战,主张立刻开打。
任天鼎听着下方的争吵,眉头越皱越深。
他的目光,扫过了全场,最终,定格在了那个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的林尘身上。
“林尘。”皇帝开口了。
殿内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林尘。
林尘缓缓出列。
“陛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臣并未去过福远省,对东南海防亦不了解,不敢妄议军事调度。”
众人一愣,这话可不像威国公的风格。
只见林尘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问题:
“臣只是有一事不明。”
“大奉海岸线漫长,自北向南,数省临海。为何这些倭寇……偏偏就选在了福远省?”
林尘的语气很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信上说,他们来势汹汹,目标明确,显然对我朝兵力部署有所洞察。可偏偏,他们袭击的是福远省。”
他顿了顿,抬眼直视着龙椅上的天子,缓缓道:
“诸位大人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
满堂重臣,皆是人精,方才只是被倭寇的暴行激起了怒火,此刻被林尘这一点拨,心思各异,都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味来。
连方才还暴跳如雷的虞国公朱照国,此刻也收敛了怒气,他那双虎目转向林尘,带着几分凝重,沉声问道:“林世侄,你此话何意?巧在何处?”
林尘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先对着朱照国微一拱手,以示尊敬,随后才转向龙椅上的任天鼎,不疾不徐地开口:
“陛下,诸位大人。”
“就在数日前,朝廷刚刚议定了开海试航之事,朱能他们,正在为此事筹措。这边刚有动作……”
林尘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平稳:
“倭寇……就来了。”
他特意在“就来了”三个字上,放缓了语速。
殿内响起几声极轻、却又无比清晰的抽气声。
龙椅之上,皇帝任天鼎那双一直古井无波的眸子,在这一刻,危险地眯了起来。
他也想到了。
海贸!
这背后牵扯的,是足以让天下人为之疯狂的巨大利益!
“陛下,此前,臣曾派过一些人,前往倭国。”
此言一出,连兵部尚书赵玄素的眼皮都跳了一下。私派人手前往他国,这已是逾越之举,但此刻无人追究这个。
林尘继续道:“据臣所知,倭国本土现今四分五裂,各地‘大名’林立,混战不休。所谓‘倭寇’,大多是其战败的武士、浪人,或是某些大名暗中支持的海盗。”
“但,”他话锋一转,变得凌厉起来,“这些倭寇,无论如何猖獗,过去数十年,袭扰的都只是我朝的商船,或是新罗等附属小国。他们……从未敢大规模地,成建制地,攻击我大奉本土州县!”
“为何?”林尘自问自答,“因为他们怕。他们怕天朝震怒,派出大军,将他们彻底犁庭扫穴。”
“可这一次,他们不仅来了,还带着西洋人的火器,行动之迅猛,目标之明确,仿佛……仿佛根本不惧我大奉的雷霆反击。”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后背,都开始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如果林尘的分析是对的,那这群倭寇的背后……
“除非……是有人在背后给了他们天大的胆子。”
“又或者,有人向他们承诺了什么。”
“臣在想,会不会……是有人,里应外合?”
“里应外合”四个字,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重臣的心上!
这不再是外患,这是内鬼!是通敌叛国!
如果倭寇的登陆,是早有预谋,是与朝中某股势力勾结的结果……那这潭水,就深不见底了!
殿内的气氛瞬间从“同仇敌忾”转为了“惊悚”和“猜疑”。
林尘又道:“当然,这也只是臣的推测,并无实据。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平定倭寇,安抚东南百姓。”
“陛下。”
打破沉默的,依旧是兵部尚书赵玄素。
他作为兵部主官,不能让朝议停滞不前。他出列道:“林大人所言,确系谋国之言,臣亦心有同感。此事当由锦衣卫或大内暗中详查。”
他话锋一转:“但,无论有无内应,福远省之危局迫在眉睫。倭寇一日不除,百姓便一日不得安宁。臣以为,查内鬼与平外患,当双管齐下。”
“嗯。”任天鼎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赵爱卿所言有理。那依你之见,当派何人领兵?”
这才是今日朝议的核心。
朱照国等人虽然请战,但皇帝显然另有考量。
赵玄素沉吟片刻,道:“陛下,臣举荐一人。”
“讲。”
“京师大营都指挥使,车昂。”
赵玄素朗声道:“车昂将军,久在京营,治军严谨,由他从京营点兵,调动最为迅速,可解东南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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