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闻言似笑非笑的瞧着太后，半晌，太后无奈败下阵来，眼见着连脊背都塌了下去。
“寿宁，同样是公主，只有你在这宫里活的尤为肆意潇洒，尤为快乐。
先皇有那么多儿女，其他的是儿，也是臣，唯独你得到了先皇所有的宠爱。
哀家的恒娖从一出生就被送到别人身边养大，哀家千想万念，可等哀家回宫后却再也亲近不起来。
当年她被先皇送到准噶尔和亲，哀家万般不舍，可为了大清，哀家咬着牙送她出嫁。
寿宁，你自幼在皇阿玛与额娘身边长大，享受着如寻常百姓人家的父母之爱，这是宫里的孩子很难体会到的。
哀家不求你能和恒娖感同身受。可也请你体谅哀家为人额娘，对孩子的思念与不舍之情。”
舒窈沉默片刻，看向太后，开口说道。“皇额娘，你若说这话，咱们就又要老生常谈。恒娖姐姐当年下嫁前被皇阿玛亲封为长公主。
您不会不明白长公主代表着什么？当初恒娖姐姐受封之时很得意吧，还特意到我面前炫耀过。
那时她见我不嫉妒，自己倒还生气了。我为何不嫉妒，恒娖姐姐不知道，可皇额娘您应该懂得。
皇额娘，若您想叫我与恒娖姐姐感同身受，怕是不成。您应该知晓，我这辈子都离不得皇上身边，无论坐在那皇位上的是皇玛法，还是皇阿玛，亦或是现在的皇兄。
若您想让我体会您为人母亲的对孩子的思念与不舍，我也体会不到。拜这双眼睛所赐，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子嗣。
还请皇额娘体谅我的冷心冷情，对于恒娖姐姐之事，我讲不了人情。
其实皇额娘心里也清楚，皇兄是没法现在出兵的。恒娖姐姐注定了要留在准噶尔安抚达瓦齐，这是她身为皇阿玛钦封的长公主的责任。
她受万民供养，便要为大清牺牲，这是咱们大清所有公主的责任。
您逼着皇兄出兵攻打准噶尔，迎回恒娖姐姐。皇额娘，您是真的想让皇兄出兵，还是想让自己心里边儿不愧疚？
将来恒娖姐姐回来，你可以和她说，您作为皇额娘想尽了一切办法去救她，结果却遭却遭受到万般阻挠。
皇兄是坏人不出兵，朝臣是坏人说朝廷没银子，嫔妃是坏人劝您后宫不得干政，全天下都在拦着您不让您救女儿，唯有您是慈母心肠却屈于现实。
您当初在皇阿玛身边儿时，他是允您参政的。您应该还记得和通泊之战吧？4万人出兵攻打准噶尔，仅回来不到2000人，整个京中家家挂白番，户户缠白孝。
您逼着皇兄出兵，是想让当年的惨况重演吗？若真当如此，恒娖姐姐回来之后，她如何面对大清的子民？你猜，若想安抚臣民之心，恒娖姐姐的结果会如何？
现在她回来，她便是大清的罪人。可若她能安抚达瓦奇为大清拖延时间。事后她再回来，她便是整个大清的英雄，是名副其实的大清长公主。
她会受万民景仰，被口口相传，皇额娘，小女儿的幸福安康和大清的万世基业，皆悬于恒娖姐姐一身，在您心里孰轻孰重？
皇额娘，我是带着奉先殿里供奉着的皇阿玛画像来的，若是您坚持让皇兄出征攻打准噶尔，救回恒娖姐姐，也可以，您只要能说服皇阿玛，让皇阿玛点头，我去跟皇兄说。
可在见皇阿玛之前，皇额娘您可得想好了。当初你也是被皇阿玛指婚和亲准噶尔的，要不是十七叔，恐怕您现在还在草原上呢。”
瞧着太后倒吸了一口冷气，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儿大，舒窈缓缓笑了。“碧霄，将我带来的画像送进来。”
房门被缓缓推开，碧霄捧着托盘走了进来躬身垂首静候在一旁。太后朝那托盘看去，只见上面安安稳稳的放成一卷画轴。
舒窈朝太后伸出了手，柔柔说道。“皇额娘，您想好要怎么说服皇阿玛了吗？若是想好了，只要握着我的手，您就能见到他老人家了。”
太后死死盯着那卷画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大口的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好似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昏倒了一样。
突然，她猛地将桌上的茶盏拂到地上，别过脸去大声说道。“拿出去，快拿出去。”
舒窈闻言浅浅一笑，朝碧霄使了个眼色，碧霄点了点头，便恭恭敬敬的退出房外。
舒窈端起茶盏浅浅的喝了一口，略带嫌弃的又放在小桌上。她舔了舔嘴唇说道，“皇额娘大义，想来也是赞同皇兄不出兵的怀柔之举。
如此，还请皇额娘手书一封，叫皇兄快马加鞭送到准噶尔恒娖姐姐手中，叫好好安抚达瓦奇，以谋边境祥和。
另外，再请皇额娘下道懿旨到前朝，以太后之尊赞赏恒娖姐姐忍辱负重，为大清尽忠，并支持皇兄的一切决断。
为敬谢皇额娘，等来日恒娖姐姐从准噶尔安然回来，她在京中的公主府，便由毓庆宫来修建。
儿臣保证，日后恒娖姐姐回到京中，谁也不能叫她再受半分委屈。”
太后心中悲痛，可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儿。她死死咬着牙浑身颤抖，强忍着眼泪不肯滴落半颗，半晌，她才深吸一口气，压抑着痛苦不已的心绪。
“寿宁，这是交换吗？”
舒窈眯了眯眼睛，淡淡说道。“不，这是我作为妹妹，作为大清的固伦公主，对恒娖姐姐，对端淑长公主的感激。”
太后身子一震，却猛地抬头看向舒窈，她没想到舒窈竟然会说她感激恒娖。
可随即太后又想到了被赶到南边恐怕终身都回不到京城的恒媞，她咬着牙说道。“你能感激恒娖，可当年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恒媞呢？”
舒窈猛地抬头看向太后，眸光一凛，冷冷说道。“因为恒娖姐姐就算与我有龃龉，可也是与我血脉相连的至亲姐妹，那恒媞又是个什么东西？太后娘娘，您最好别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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