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极帝国在境内称雄七千年，以凡界的势力来说，确实是很可观的数字，但也仅止于凡界。
当然圣极帝国在天地灵气消失后，能快速稳定局势，开创出后天地灵气时代的武统，也确实该在历史上记上一笔。
但随着各种道统找到生存方式，再次百花齐放，圣极帝国的存续，除了所谓用天之力维持境内不受异族入侵，在江潜看来，已没有太多意义。
而用天之力压制异族，并无法带来真正的和平，只会带来更多仇恨。
其实江潜早有一个想法，天之力的消散，或许和东方玄推测的那些原因都无关，而是单纯时间到了。
让圣极帝国使用七千年，已经是天之力对人族繁衍特别照顾。
江潜指了指刚刚被他扔到圣皇面前的蓝炎说道：「你到底要不要表演激发圣焰给我看？再不表演，我可要离开了。」
圣皇见江潜没理会自己的提议，而是又扯到蓝炎身上，便故作威严说道：「小子不懂礼貌吗？跟本皇说话没大没小！」
江潜双手横插胸前说道：「你连亡灵都不是，就是一缕残魂，我帮你破开封印，你不心存感激，还希望我好好讲话吗？老头。」
喊圣皇一声老头，已经是江潜最有礼貌的称呼。
圣皇一怔，他在生前也没听过老头这种称呼。
「本皇以残魂之身，都能征服妖龙，留在此处只为用元素之力滋养，你以为那女娃子的法宝能困住本皇？天真！」
江潜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就继续滋养吧，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一语说完，江潜右手一张，把蓝炎又收回手中。
圣皇看江潜真要离开，急着说道：「小子，你进来此处，不就有事要找本皇吗？」
「本皇真能给你力量，你若不想当圣皇也行，本皇封你为骁勇将军！」
江潜瞥了圣皇一眼，淡淡说道：「我进来对付妖龙，既然妖龙已被你征服，那我就没事了，对了，外面那对姐弟，可是穆氏仅存的血脉，你想做什么就自己动手，别假手子孙。」
先前圣皇才抱怨子孙不争气，江潜是在提醒圣皇要点脸。
至于留着圣皇会不会有危害？其实江潜也不知道。
江潜已经看出几件事，首先是圣皇残魂融合了妖龙之后，有渡劫期的修为，真要动手，他也没必胜把握。
真打起来，他势必得把几条巨龙都叫出来帮忙，此处是万极城地底，并非独立空间，这一架打下去，只怕至少要毁掉半座万极城。
再则圣皇修为虽高，但明显有所限制，从江潜来到此处后，圣皇一直坐着没动，可见端倪。
至于限制是什么，江潜也不知道。
重点是他也不想知道，一旦知道，多半又要扯入圣皇之事。
最后是透过对话，虽然江潜一直很不客气，但也因而测试出来，圣皇是有理智的。
只要有理智，别再影响穆芊芊和穆翔，江潜也懒得去管圣皇想干嘛，等自己离开后，这老头真想再造一个圣极帝国，也不关他的事。
当然，一直作势要离开，江潜也是存了测试之意，真要离开，也得确保圣皇不会再找穆芊芊和穆翔麻烦才走。
果然江潜一转身，圣皇又着急喊道：「等等！小子，先别走！」
江潜回头和圣皇对视，这次对视片刻后，圣皇就露出颓然之色。
看见圣皇这副模样，江潜也不想奚落圣皇了，就静静看着圣皇还想说些什么。
终于，圣皇叹了一气。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江潜刚刚只是回头，现在才转过身来，在圣皇前方五六步之处，找了一块矿石坐在上面。
「我叫江潜，你的子孙穆芊芊，是我妻子，你叫什么名字？老伯。」
听见江潜改口称自己老伯，圣皇似乎仍不习惯，但也只能先接受。
「幸好是你进来此处，江潜，刚刚阻你破开封印，是因为不想让子孙见到本皇变这个模样。」
「本皇名叫穆泽，唉，想不到还有再提到名字的一天。」
江潜好奇的说道：「你的模样有什么不对吗？若芊芊和穆翔能见到自己的先祖，应该会很开心。」
穆泽惨然一笑：「本皇的意识能够出现，是靠着融合其他子孙的残魂，现在又融合了妖龙，弄得一身妖力，怎还有脸去见穆氏子孙？」
江潜不解的说道：「一身妖力又怎么了？芊芊和穆翔也是修练妖力。」
穆泽一愣之下，愤怒说道：「你少胡言乱语！我穆氏子孙怎会修练妖力！」
江潜不知道修练妖力有什么好生气的，只是用平淡的语气解释：「因为他们的娘亲是妖狐一族，所以两人都继承了一部份妖狐血脉。」
也不知江潜是故意想气穆泽、还是真的在思考，只见他扶着下巴继续说道：「这样看来，妖狐血脉应该比穆氏血脉强上一些，芊芊和穆翔才会都继承到娘亲那边的血脉。」
穆泽此时的状态，真能用七窍生烟来形容。
「江潜！若非本皇需要找人帮忙，现在就杀了你！」
江潜盯了穆泽片刻，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看来你是一个不愿意接受事实之人。」
对江潜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穆泽张大了口，不知该如何接话。
江潜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既然穆泽要找他谈话，那就别整一些天马行空的东西，例如再造圣极帝国之类的。
他好心劝了穆泽一句：「老伯，世界会变，现在已经不是你的时代了。」
穆泽又露出颓然之色，虽然只是残魂，一时之间尽显老态。
过了好一会儿，穆泽才再次开口：「本皇一个人无法离开此处，江潜，本皇需要你帮忙。」
江潜听到穆泽亲口承认无法离开，心中先松了一口气，按照他原本的想法，得知这个讯息后，可以放心的出去了。
然而想到眼前的老者，怎么说也是穆芊芊和穆翔的先祖，又已经锐气尽失，便摊了摊手耐心说道：「老伯，你的力量太强大，外面的天地可承受不住。」
穆泽摇了摇头：「本皇以为收服妖龙，便能获得妖龙的力量，岂知大错特错。」
说到此处，穆泽的双腿突然变成黑色，还渐渐连在一起。
最后穆泽只有上半身还是人型，下半身变成一块石碑的下半部。
「收服妖龙的，是这块卍极碑，并非本皇，本皇也只是寄宿在卍极碑中，用妖力吓吓人。」
江潜扶着下巴端详半天，突然说道：「这卍极碑能收服妖龙，为何一开始还要用封印当成手段？」
穆泽先是叹了一气，才缓缓说道：「详情本皇也不清楚，在本皇重建万极城时，龙穴和卍极碑就已经存在了，本皇也只能从妖龙的状况来推测。」
这次江潜真来了兴趣，凝神倾听。
「本皇当年发现此处蕴藏龙力，创纳龙诀，吸纳龙力增进修为，并将此处定为皇陵，但直到本皇死后，才发现是一条妖龙被关押在此。」
「卍极碑真正的功能，是和外头那个时空大阵呼应，引入时空之力净化妖龙的妖气，所以本皇生前才会以为吸纳的是真正的龙力。」
江潜忍不住打断穆泽：「时空之力能净化妖气？我怎从没听过这种讲法。」
穆泽点了点头：「此矿脉能量极为强大，会自然吸引魂魄来此，妖龙应是和本皇一样，透过不断融合其他魂魄才出现意识，时空之力本身当然没有净化效果，但可以让聚集的魂魄还原到聚集之前的状态。」
江潜没想到还有这种净化之法，恍然大悟的同时，连连点头。
他还冒出一个想法，能将时空之力运用到这种程度的人，对于时空之力的掌控，应该远在自己之上。
穆泽又继续说道：「至于当初封印妖龙的大能，为何只是封印？据本皇猜想，有可能是想将妖气净化，替凡界留下这条金龙。」
江潜一愣：「金龙？」
穆泽又点了点头：「本皇为了维持意识，早已寄宿到卍极碑上……」
这次没说两句就被江潜打断：「你刚刚不是说卍极碑会净化魂魄吗？为何还会寄宿在卍极碑上？」
原本各怀鬼胎的两人，现在已经开诚布公讨论起来。
穆泽没怪江潜打断自己，耐心说道：「本皇会寄宿在卍极碑上，有两个原因，其一卍极碑只是引流时空之力，在碑上反而不会受到影响，其二卍极碑似乎对本皇特别友善。」
顿了一顿，穆泽又补充一句：「或者该说，卍极碑似乎原本就在等一个魂魄入主，对于第一个寄宿的魂魄特别友善，而本皇刚好是第一个。」
江潜有点不明白卍极碑为何会有这样的特性，但这次他没打断穆泽。
穆泽又延续先前说到一半的话题：「本皇寄宿到卍极碑上，那日发现外面那女娃子想移动卍极碑，对本皇来说是个大好机会，便趁她移动之时，跑到矿脉中来了。」
江潜想到陈荳荳刚刚提过的情况，这点倒是和穆泽的说法能对上。
穆泽又叹了一气：「说起来也怪本皇贪心，死后还能重新凝聚意识，本皇也该满足了，却贪图妖龙的力量，才会想进入此处。」
「本皇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条被妖气环绕的金龙。」
江潜又忍不住插话：「那现在金龙在哪里？」
一问出口，江潜才想到，穆泽刚刚已经说过，妖龙已被卍极碑收服。
果然穆泽再次证实说道：「金龙一见到本皇，应该说见到卍极碑，就冲来和卍极碑融合了，四周的妖气似乎不想放过金龙，也跟着冲了进来，但大部分都被挡在外面，也就是你现在看到散布在此处的妖气。」
「在妖气跟着冲进卍极碑之时，本皇能感应到那也是魂魄，而当金龙和卍极碑完全融合，这些魂魄渐渐连基本的灵智都丧失，变成单纯的妖气。」
江潜这才明白，先前他感应到灵智低下的妖气，就是被卍极碑造成的。
其实妖气中还是有一些灵智，只是穆泽感应不到。
穆泽说到这边，似乎在回想什么，隔了片刻才又开口。
「那条金龙非常强大，且全身充满浩瀚正气，显然已将妖气从龙身净化，但自从和卍极碑融合后，就像沉睡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
江潜终于明白，他所感应到的渡劫期力量，其实是卍极碑的力量，而非穆泽。
若真如穆泽所言，金龙是陷入沉睡，那清醒后的力量，恐怕还不止渡劫期。
原因是江潜只感应到妖气，表示金龙的气息是处于几乎封闭的状态，如果他自己的气息长期封闭，在外人眼中，修为至少会低一两个大境界。
江潜发现穆泽若肯像现在这般好好说话，别装模作样，还真不是一个无法沟通之人。
「那你希望我怎么帮你？你想夺舍复活？」
穆泽苦笑着摇了摇头：「本皇只有意识尚存，魂魄早已变质，夺舍也没有任何意义。」
江潜虽没学过夺舍之法，但也明白，不是自己原本的魂魄，就无法恢复生前的修为，夺舍后也只是一个数十年寿元的凡人。
穆泽眼神坚定的看向江潜：「本皇想要的，是真正的回归尘土，在这卍极碑上，本皇永远得不到安宁。」
江潜没想到穆泽会是这种要求，一时之间难忍恻隐之心，也不问该怎么做，就点头答应。
穆泽一听大喜，要求江潜把卍极碑带去九灵寺，说九灵寺有渡魂之法，能让他的魂魄离开卍极碑。
江潜没想到是这种方法，不禁皱眉说道：「七千多年前的寺庙，搞不好早就不在了。」
有一点江潜没明讲，自玄武宗灭圣极帝国后，圣极地区早已没有寺庙。
穆泽却浑不在意的说道：「以你的能耐，只要找到九灵寺旧址，总有办法参悟渡魂之法。」
江潜一愣，自己不过动了恻隐之心，现在穆泽反而把事情都推到他头上？
还来不及抱怨，穆泽已把人形化去，变成一个石碑。
江潜听到石碑中传出穆泽的声音：「对了，还有两件事，一是要把龙穴彻底封闭，并超渡本皇那些子孙。」
敢情这老头真把自己当成什么骁勇将军了，还让自己来替历代圣皇超渡。
后面一个要求，更让江潜气的想当场摔碎卍极碑。
「二是到了外界，你还是要对本皇尊敬些，跟本皇说话要口称陛下，别再喊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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