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秀听李新超说过，李爸以前年轻的时候，是在厂子里做工的。
厂子的烟尘很大，好多人得尘肺病。
后来李爸就换岗位了，但那咳嗽的毛病，却从此落下了。
而网上说这在灰尘大的地方工作，久而久之是很容易得尘肺病的。
何文秀问：“你们以前没给你爸做过这方面的检查吗？”
李新超挠了挠后脑勺：“应该做过的，我都给钱了。”
“你给钱了，那你有看过报告吗？”
李新超摇了摇头。
“给你弟打电话问问。”
从这一点来看，李新超这个儿子当得确实不称职。
有时候真不是给钱了就孝顺，还得落实。
李新超连忙给李新明打电话，何文秀让问啥，他就问啥。
李新明有点支支吾吾，就说做了，该做的都做了。
可当李新超问他要报告时，他又顿住了。
一会后，才说时间太久远，报告都不知道放哪了。
“哥，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新超说：“爸咳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既然你带他去检查过，那医生是怎么说的？”
“就……就说是小问题，老人嘛，总会有点小毛病。”
李新超语气沉了下来：“那为什么爸的咳嗽会一直不好，这能是小毛病吗？”
电话那头，马上换成了胡淑慧的声音。
“你是在怪我没照顾好爸？啊，我说过小医院医疗水平低，那检查不出来。
要去大医院，说好多次了，你哪次有空带去的。
你别以为给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我……你抢手机干嘛！”
电话那头，一片嘈杂。
过了好一会，李新明的声音才响起。
“那个大哥，淑慧的话你别当一回事，你打算几号接爸去大医院做检查。
我提前请假，跟你一块去。”
“请什么请，你不知道你请一次假三四百就没了吗，你以为钱容易挣啊！”
胡淑慧还在谩骂，李新明不得不先挂电话。
李新超和何文秀面面相觑，何文秀尴尬道：“百度的都不太可信，你也别多心。
这样，先去做检查，看看啥情况，我再有针对性地约专家号。
事不宜迟，明天就去检查，你安排一下，我也会过去。”
李新超十分抱歉道：“这太麻烦你了。”
“应该的，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们是互相帮忙。”
何文秀拍了拍他的肩：“你有空，是要多关心一下父母。
有句话很现实，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别等错过了，才知道后悔。”
何文秀说这话，不是觉得胡淑慧做得对。
她只是有感而发，又想到了何爸何妈。
说起来她也好久没去看望他们了，她决定周末带着章知歆一起回何文斌家吃个饭。
翌日，李新超和李新明一起带李爸去做检查。
结果出来时，兄弟俩都沉默了。
不是尘肺病，但却是肺癌中晚期。
其实平时应该就有症状显现了，但由于李爸瘫痪，所以大家都以为是瘫痪的并发症，没有多想。
李新超揪着李新明的衣领怒吼：“你不是说带爸去检查过吗？我们那市医院再落后，也不可能检查不出癌症吧！”
“我……”
李新明心虚低头，其实他根本没带李爸去检查。
因为胡淑慧说：“老人家有点小毛病正常，折腾那么多干嘛？
你有空带他去吗？你要上班，没事的。”
他若是执意提带李爸去做检查，胡淑慧就会说自己多难多难。
所以李新明只带李爸去县城开过治疗咳嗽的药，没做过什么大检查。
“你！”
李新超指着他，额间青筋爆显。
可他也没资格骂李新明，因为他除了给钱，在行动上，也疏忽了父母。
他狠狠甩手，坐在凳子上，十指插入头发，用力地挠着。
木已成舟，怪谁都没用！
李新明走到一旁给胡淑慧打电话，额间冷汗淋漓。
他很自责。
胡淑慧声音有点虚浮：“你骗我的吧，你爸平时能吃能喝，怎么可能得肺癌？
会不会是检查结果错了？你可别唬我。”
李新明一条汉子，竟红了眼眶，哽咽道：“我骗你有什么用，那是我爸！
当初要是给他做检查，肯定就没现在这么严重。
晚期啊，哪还能治？”
相比于李新明的崩溃，胡淑慧莫名地觉得松了口气。
她知道这样很可耻，所以她没敢表露出来。
“那个，我也不知道啊， 再说了你也是答应的，你现在是要怪我吗？
你个天杀的，你天天就干个活挣那几千块钱，回家就把自己当大爷。
我呢，我又要赚钱，又得照顾老人，还得顾及孩子。
我有多累你们知道吗，你哪有脸怪我！”
胡淑慧率先骂了李新明一通，然后怒挂电话。
她心情起伏得厉害，上班心不在焉。
一到点下班，就干嘛回家了。
但回到一半路时，她又停在路边。
她该怎么和李妈说？
胡淑慧咬了咬牙，又给李新明打电话。
李新明和李新超刚把李爸安排好，医药费住院费什么的，都是李新超出了。
李新超还让他回去顾家，照顾李爸的事就请护工。
护工和李新超轮流换班，忙得过来。
李新明不乐意了：“哥，那也是我爸，你都请假了，我还上什么班？”
“护工别请了，我和你轮番看守。
嫂子呢，她偶尔能来搭把手吗？”
李新超剜了他一眼：“我和文秀还没结婚，我只是和她在谈。
被你们那么一闹，人家哪还乐意和我谈？人家又不欠。”
李新明更愧疚了：“淑慧也不是故意的，不然我给嫂子道个歉。
嫂子也不是小气的人吧，你们还是小学同学，都不容易，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散了？”
“道歉有什么用，你就别捣乱了，文秀比你都大，比你想得开。
这次也是文秀帮我查资料，让我带爸来做检查。
人家好着呢，只要你们别添乱，我就阿弥陀佛了。”
李新超都这么说了，李新明哪还敢说啥。
傍晚，何文秀带着饭来了。
饭不是她做的，而是她在美团订的。
很清淡，适合李爸吃。
李爸看到何文秀，开心得不行。
放在一侧的手指，很努力地想动弹。
何文秀秒懂，连忙握住他的手。
“叔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爸艰难摇了摇头，语气微弱道：“和阿超，好好的。
日子，好好过，他很好，很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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