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就还你一张干干净净的小脸。”
曲意绵轻轻蹙着眉头，那模样认真极了，小心翼翼地给她涂抹着伤口。
江稚鱼偷偷瞅着曲意绵，见她一抬头看来，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迅速把目光收了回去，眼睛瞥向别处，手指还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曲意绵在旁边小声地嘟囔着：“还好还好，脸上的伤口又小又少，不然啊，这脸可就不那么好看喽。”
江稚鱼一听，嘴巴一撇，鼻子里哼了一声，傲娇地说道：“我不管什么样都好看。”
曲意绵听了，就笑着连连点头称是。
一旁，牛管家盯着自家昏过去的少爷，一脸恨铁不成钢，就差冲上去踹少爷两脚了。他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少爷呀少爷，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你看看曲小姐，这都成什么样子了。”
曲意绵眼里满是心疼的神色。她用棉球蘸了蘸药水，轻轻地擦拭着江稚鱼裸露在外的伤口。每擦拭一下，还会轻轻吹一口气。然后，她仔仔细细地把纱布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伤口上，最后再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江稚鱼偷偷瞥向曲意绵，见她手上沾染的鲜血，微微抿唇。她从药箱中抽出湿巾，握住了曲意绵的手。曲意绵挣扎了一下，微微错愕，“小鱼，怎么了，才刚刚给你擦干净呀，你这么一碰，又脏了。”
可是江稚鱼就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手上的力气又大了一些，强硬地把曲意绵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她拿起湿巾，先从曲意绵的手指开始擦起，一根一根地擦得干干净净，连指甲缝都没有放过。然后是手掌，她仔仔细细地擦着，把每一个角落的血迹都擦去。
擦完了手，江稚鱼侧眸看向窗外，不去看曲意绵的神情。她的眼神有些清冷，缓缓开口：“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说完这话，她又瞧了瞧自己手上新沾上的那几滴血迹。那几滴血在她白皙的手上显得格外刺眼，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了。
已经脏了，再怎么擦也是擦不干净的。
这时候，车子缓缓地在一处郊区停了下来。
远处的山水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湖泊倒映着天上的点点星光和周围模糊的山影。
雇佣兵们麻溜地按照江稚鱼的吩咐，拎小鸡仔般把三个昏迷不醒的变态拽到湖边，“噗通”一声就把他们丢在湖边正中心的草地上，就跟丢垃圾似的。然后拍拍手，转身就跳上车，准备往公路上撤。
曲意绵突然叫停，她打开车门，快步走到江稚鱼面前，微微弯下腰，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
“阿鱼，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一定要小心啊，可别再受伤了。”
江稚鱼不自觉地放空眸子，耳尖微微泛红，往后退了一步。
曲意绵微微叹了口气，语气坚定地说：“我们始终在你身后呢。”
她把江稚鱼落下的小包袱递给她：
“你让我准备的小装备，都在这。”
江稚鱼接过包袱，看向始终会在她身后的众人，车内雇佣兵们个个呲着大牙，眼神纯净无邪，透着一股憨傻劲儿。
江稚鱼暗自腹诽：…愚蠢(???)。
她敷衍地点点头，目送车子消失在树林尽头。眼角余光扫到手臂和腿上那夸张的一朵朵蝴蝶结纱布，她嘴角微微抽搐，心中却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意。
江稚鱼抬眼环视四周，从包袱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罗盘。那罗盘质地古朴，上面的刻度和卦象清晰可辨。她轻轻托着罗盘，找准方位，口中轻声吟诵着风水口诀。
她先走到东边，对着杀人犯，捏着手指在他周围画了几个奇怪的圈圈，嫌弃道：“东方甲乙木，你就好好吸收点木气。”
接着她又跑到南边，这南边靠近湖泊，水汽重。她把另一个小丑拖到这儿，在他身上拍了几下，就像拍打灰尘似的，说道：“南方丙丁火，你挨着这水，水火既济一下。”
最后走到西边，这儿靠着山，有不少石头。江稚鱼把最后一个家暴男拉到一块大石头旁边，绕着他和石头走了好几圈，边走着还边嘀咕：“西方庚辛金，你就靠着这金气重的地儿，看能不能把你那一身的恶心味儿给改改。”
在极其远的一处树梢上，一只乌鸦静静地隐匿其中。往日那乌鸦周身煞气弥漫，此刻却似被一种无形之力压制，煞气全无，宛如一只普通的鸟儿，默默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布阵完，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握住匕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黑色的符纸从匕首上取了下来。那符纸仿佛带着一浓厚的煞气，在她手中微微颤动。她眸色微微发红，迈着沉稳而缓慢的步伐走向阵法中心。
“啪嗒。”
一处怪异的声响传来，她警觉地扫了一眼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寂静的树林和那片平静的湖水，空无一人的景象让她微微皱起了眉头。然而，就在下一瞬，一只鱼儿从水中高高跳起，银色的鱼身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啪嗒”一声又落入湖中，溅起一片小小的水花。
江稚鱼眸色微敛，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眼神中透着若有所思的神情。随后她的脑海中似乎在快速地权衡着什么，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符纸。
她蹲下身子，将背着的小包袱轻轻放在地上，然后伸手在包袱里翻找着。不一会儿，她从中取出一个火折子，她将火折子握在手中，另一只手拿着符纸，正准备点燃符咒，可就在这时，她的动作蓦地停住了，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江稚鱼缓缓抬起头，再次扫了一眼那三个恶人。她眸中闪过一丝幽暗。
他们都是罪有应得之人。
只要按照计划，将他们献祭，让他们变成怨灵，再用这个符纸汲取他们的魂力和怨气，献祭于自己，那么她就有希望重塑灵脉。一旦灵脉重塑成功，她就不用整日过着这种窝囊的生活了。
她可以重新拿回那曾经属于自己的煞气，那不再被人欺凌，不再受他人的摆布。
可…
她在这空旷之地，心中满是疲惫与迷茫。就在她沉浸于自己的思绪时，沈既白竟蓦地出现在她面前。他身姿挺拔，一袭白衣在风中轻轻飘动，脸上带着清冷与无奈，
“阿鱼，你不能被简单的善恶观念所束缚，也不能轻易地被煞气或者所谓的正义冲昏头脑。而是要在这复杂的世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
江稚鱼蓦地睁圆了眼睛，她用力晃了晃脑袋，再定睛一看，沈既白又不见了，就像他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消失。
“果然是幻觉。”
她喃喃自语，按了按有些晕眩的太阳穴。失血过多的她，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自己狼狈的时候真是越来越多了。
她缓缓坐了下来，目光落在手中的符纸上，“平衡？”她轻轻念叨着这个词，“可是，沈既白…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蓦地，一道带着火苗的箭羽朝着她射来，带着呼啸的风声，划破空气。江稚鱼险险避开。火箭擦着她的衣角飞过，手中的符纸被火箭带出的气流波及，燃起了一角火星。
那火星像是有生命一般，开始蔓延，阵法也受到了影响，微微浮动起来，仿佛在发出不安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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