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之”两个字在屏幕上亮了起来。
电话进来的一瞬间，没来由的，陈悠悠心里漏了一拍。
有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正在发生——这种直觉强到让她难以忽略。
“淮之……”她把电话接了起来，嗓音却莫名一哽。
电话两端同时陷入了沉默。
有些默契是无需言明的。
几息无言，最终还是宋淮之先开了口：“明鸿这几天身体怎么样了？”
正常来说，恋爱意味着男女双方朋友圈的交融。
如今的宋淮之，对于小分队众人的大致情况都了如指掌。
吴明鸿自从被确诊流感后病情一直反复，始终没有完全痊愈，他记得很清楚。
“……昨天本来看着好了许多，今晚突然咳血了，状态很差，我们在赶去医院的路上。”陈悠悠声音低哑。
“到了医院，如果医生给的诊断还是流感，记得要求他们拍个肺部ct看看……”
说到这里，宋淮之一顿。
陈悠悠知道他一定还有话没有说完。
“悠悠……两天的时间里，h市死了十一个人，不是因为流感，是因为不明肺炎……”
肺炎在刚发病时如果能及时发现并积极治疗，就不会太难治愈。
反之，一旦肺炎发展成慢性的，甚至因此引发了严重的并发症，那么治疗过程就会非常棘手。
本身肺炎就不是一种特别好应付的病症，而宋淮之这句话的重点——是“不明”。
既然是不明，就证明这种肺炎在国内目前的医疗研究进程上，还没有出现或者说还没有被攻克。
比如天花，比如非典，在人类尚未攻克它们之前，这些病毒曾给感染者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包括严重后遗症，甚至死亡。
“初步确定这种肺炎病毒是从国外进来的，酸与和犭戾的出现或许只是一个幌子，对方的真正目的或许就是趁水面浑浊之际投毒。”
“这种肺炎初期的发病症状与普通流感相似，在我们四处搜捕异兽的时候，新型病毒就已经传染开了。”
此前无论是异常降雨还是反常干旱，追查到最后都是灾兽作祟。
这回当疾控中心整理出了完全异于往年的流感传播数据时，无论是人类部门高层，还是异管局领导，第一反应都是先怀疑了异兽。
毕竟从山海经的名录来看，会带来大型瘟疫的灾兽并非只有个例。
而且，最重要的是，有异管局员工指认，曾在出任务途中撞见了酸与和犭戾，除非……
“当时是谁说看到了酸与和犭戾？”
“我们都被耍了。”
陈悠悠和宋淮之同时开口，俩人显然都注意到了这个点。
“是……夏桐的随行秘书，瞬时记忆异能者，不是强攻型异能，任文职岗位，夏桐主要让他负责会议纪要，偶尔会随同攻击型异能者出任务，协助他们攥写任务报告。”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队友没看到灾兽，只有他是目击者？”
“……是，这次的失误是异管局筛查不严造成的。”宋淮之情绪低沉。
“百密一疏，人心是最难又最容易被攻克的东西。”
或许之以名利，或许之以钱权，就可收买大部分心智不坚者。
而心志坚定的人，他们不需要多么强大的体魄或者能力，心防就是这类人的最佳武器。
“所以，上次会议内容也是被这个人泄露出去的。”陈悠悠一下子就想起了当时网上那个提前宣扬封城消息，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帖子。
“大概率是他。”
“那那些机密文件……”
这句话还没说完，宋淮之就迅速给出了答案：“不会，他的级别接触不到机密文件。”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就好……”
从提到酸与和犭戾起，陈悠悠和宋淮之就切换到了心内传音的模式，他们互相之间有交流，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但在吴辉和谢玉衡看来，陈悠悠从说了吴明鸿的情况后就一直沉着脸不说话，一副听到了非常糟糕的消息的模样。
这种黑脸表情直把他们俩看得心里七上八下，尤其是吴辉，原本勉强镇定下来的心神又散了，手又忍不住发起了抖。
“悠悠……是小鸿他，怎么了吗？”短短的一句话，吴辉问得极其艰涩。
这话一出来，陈悠悠和电话那端的宋淮之都意识到他们这种讨论方式会让在场的其他人不安。
陈悠悠柔和下眉眼，朝吴辉摇了摇头，又冲电话里问道：“直接让拍肺部ct就行吗？有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
“如果小鸿感染的是国外传进来的不明肺炎的话，ct扫描很大可能会发现白肺。”
反复高热、呼吸困难，肺部白化，是这种新型病毒在人体上表现出来的重要特征。
*
一行人赶到医院后，前阵子才来过这里的陈悠悠和谢玉衡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患者更多了。
尤其是急诊和门诊，完全到了一种人挤人的地步。
大家尚不清楚为什么一个普通的换季流感，会带来这么大的威力，但有些危机意识强烈的人，已经提前带上了口罩。
焦灼不安、暴躁崩溃，是急诊部门最常出现的两种情绪，不论是患者还是医者，都在遭遇这种情绪损耗。
按理说陈悠悠他们来得迟，是应该先排队的。
结果一名拿着药从他们身边路过的护士往小胖丁这里扫了一眼，就马上蹙起了眉。
“医生，这里有个症状比较严重的患者需要急救！”她迅速向值班医生说明了情况。
此时的小胖丁呼吸困难的情况愈发明显了，即便是护士没有发现，陈悠悠也打算插队向医生求救。
排队看病的人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但一看到出问题的是一个才几岁的孩子，发病模样看起来又这么吓人，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给他们让了位置，让吴辉抱着孩子先到前头去。
人类是自私的生物。
人类也是温柔又慈悲的生物。
如此矛盾而又合理。
“马上给这个孩子上氧气机！”有医生匆匆道。
（如今再回想过去的三年疫情，竟然已经觉得恍如隔世。线上答辩，连集体毕业照都没有的大学四年，还有永远逝去了的某些人。生活本无常，祝愿我们都平安，并，惜取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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