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林道西打了提前量，排了近十天的车票。
依旧，没排到。
一熬熬一宿，轮到自己就没票。
小窗框里的售票员拉着脸，语气也不是很好：“没票啊。”
还没等林道西反应过来，后面排队的人已经嚷嚷了起来：“不买就赶紧走，别占地方！”
你留在原地不动，影响他们往前挪。
谁出来排个车票都不容易。
林路北看他姐：“明天就得回去了……”
他有点急。
这可怎么办啊？
要是晚回去，是不是就赶不上他妈宣判了？
林道西穿着布鞋，一步一步挪了出来。
“明天必须走！”她说。
不能等。
等下去的话，势必就会耽误他们去旁听审判。
她有些话……要对妈妈说。
“没有票……”林路北急得嘴上都是泡。
来的时候以为就够惨了，想着现在毕竟赚到了钱，拿着钱买票回去，总能容易点吧？
结果。
拿着钱买不到票，一切都白搭。
白扯！
“怎么来怎么回去！”林道西咬牙。
林路北张张嘴：“……可我们不是要带糖回去吗？”
两个人逃票上火车都有难度，加上货物一起逃票……这不是天方夜谭？
“那你能想到解决的办法？”林道西问林路北。
林路北：“……”
他有办法他就不在这里急了，就是没有啊。
“先上去再说，抓到就补，抓不到拉倒。”林道西一脸漠然。
现在道德两个字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林路北哑口无言。
12月10号，林道西和林路北带着二百斤的糖块，上路了！
倒是想多带，奈何……
拿不动。
考虑到要被追着跑，还有拖拽等各方面的原因，200斤最为稳妥。
乘客进站，就见候车台上就乱了套了，所有登车口都直接堵死。
林道西踩在弟弟的肩膀上，双手扒到窗上，手脚麻利大跨着往火车里面翻。
“哎哎哎……怎么回事啊？”
已经有人上了车，也坐了下来。
有些人心肠热，不管是什么原因翻窗占地吧，都愿意伸手拉上一把，有些人特性……就极度讨厌漠视规则的人。
火车站没说过可以从窗口进入，正常都是从门口进入。
挨着窗边坐着的是个男人，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浓密，身上衣服口袋里还别了两只钢笔。
“这里不能上！”他看着准备进来的林道西，伸手准备将窗户拉下来。
就这些个不遵守纪律的人，瞧着烦死人了。
林道西不管这些，借着弟弟的肩膀直接翻进来，胳膊肘飞起，整个人探出去半截身体，双手就像是老虎钳一样死拽着袋子不放。
东西拽进来，被她扔到车坐下，再次去拽。
“你怎么回事啊？你是坐在这里的吗？”男人吼了起来。
这小姑娘，不要太不讲理哦。
拿着胳膊就抡，你妈妈有没有教过你礼貌怎么写？
林道西充耳不闻。
爱讲什么讲什么，爱骂什么骂什么。
当然你要是跟她干仗，她也奉陪。
脸面是个屁！
列车员喊了两声，让大家赶紧上车，火车马上就要开了。
林道西将糖都拽了上来，林路北却上不来了。
林路北喊着，生怕他姐听不到：“我从车门上！”
“赶紧上！”林道西回喊。
林路北是想从门上，可惜手上没票，那头大家都在狂奔，他一脸惊慌失措。
火车要是开走了，他可怎么办啊？
“孩子，伸手！”
窗边有人对着他伸出了手。
林路北将信将疑将手递了出去，车里面的人几个人合力将他拽了上来，让他从窗子爬了进来。
规则是给人准备的，没有规则整个社会都会乱套。
但，规则之外还有人情。
卧铺车厢。
卫秀珍挤开身后扛着包的老太太，差一点一胳膊肘就撞到了老人的脸上。
“挤挤挤，着急去投胎啊？”
有没有看清楚，这里是卧铺车厢，你买这里的票了吗？
双手护着高晴上车，高晴听见母亲的大声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来。
她的头上别着最新款的发卡，那是一朵花，大大盛开的花，新型材料制作出来的新品，市面上还不常见。
走到哪里，别人的视线都会在她的头上多停留几秒。
“妈？”
“你赶紧进去找位置。”卫秀珍对着女儿又恢复了自己的好脾气，等高晴一走，她没好气往后故意踩了一脚，一脚踩在老人家的脚面上：“这里是卧铺车厢，买票了就来挤？”
瞧瞧那一身的穷酸样！
列车员吼了一声：“赶紧上车！票票票……”
卧铺票并不好买，甚至你拿着钱是根本买不到的！
都要相关单位出手续才有可能买得到。
列车员接过老太太手上递过来的卡票，递回去：“这里是卧铺车厢啊，你往那头走……”
老太太不停问着：“同志同志，我应该往哪边去？”
她不认字，这趟出来也是探亲。
一到这火车站啊，心就跟着打怵。
火车站的这个人啊，跟过年下饺子似的！
好一会，车开了出去。
卫秀珍将自己带的床单铺好，叫过来高晴。
“赶紧躺会儿。”
说着话又从行李包里拿出来水缸还有几本书。
“这些外来人就是没素质，眼睛仿佛就是摆设，就知道瞎挤！”
高晴没有理会母亲的唠叨，反而是小脸有些发愁：“妈，姑姑和姑父真的要离婚了吗？”
卫秀珍没好气说道：“小孩别管大人的事！你姑父最没良心，他家穷得叮咣响的时候，你姑姑嫁给了他，那时候你爷什么身份？我还不愿意把我亲女儿过继给别人呢，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怎么着，想趁着年轻赶紧离了，再找个人生一个孩子？
……
“你们跑哪里去了？你姥姥家的人来找了不知道多少回……”
林道西和林路北又回到了过去家里租房住的亲戚这边。
想来想去，还是住在这里安全！
这个村，虽然东家长西家短的人不少，小偷小摸不多。
加上坡下就有部队，多少起些震慑作用。
住生不如住熟。
两个人又杀了回来。
亲戚一见他们俩，都顾不上这两人为什么又回来了，而是不停唠叨埋怨。
小孩子不听话，将来就要捅破天！
“大妈，我们想租下屋。”林道西开门见山。
死人的地方他们不嫌晦气，也不怕。
大妈：“……”
“先进屋，吃没吃饭啊？”恨是真恨这俩孩子太有主意。
关心也是真关心。
拽着林道西，扯着林路北就要去上屋。
“先把东西放好。”林道西交代弟弟。
“小西啊，不是我说你，你妈进去了家里就你最大，你不能由着性子来，往沟里带你弟弟，不然你们这个家就彻底完了！”大妈叨叨叨。
这俩孩子到底是去哪里了？
偷东西去了？
你说不是偷，叫她怎么想？
没有生活来源，没人可依靠，这么大点，怎么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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