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想到了什么，想起那人的‘料事如神’，谢霁前脚刚啧啧称奇完，后脚就又小声嘀咕吐槽了句。
“料事如神是不错，但我看他心计也不浅呐。”
少年小声嘀咕的话还是落入了莫擎耳中。
随即只见莫擎面上稍显不满蹙了蹙眉，挺了挺略显佝偻的脊背，完好却又添了几分沧桑的那只眸子扫过谢霁。
语气稍显不虞开口：“勿管我家公子料事如神还是有心计，但公子从头至尾相帮的是三殿下不就够了。”
“况且……”莫擎语气顿了顿，有意无意审视了番眼前的三皇子，复又将谢霁的话堵了回去。
“一直以来看似纯良无害的三殿下，实则心机比谁都深、比谁都能藏不是吗？”
不然，他们主子和康宁帝都想瞒下守护的秘密，竟还能早早被他知晓了。
作为一护卫，除了在谢晏面前，莫擎的态度实则算不得恭敬。
至少眼下谢霁就觉得他被怼了。
但想想莫擎对自己皇姐的多番相护，他还是大度的不计较了吧。
虽说莫擎根本不在意他是否会计较。
谢霁：“莫护卫不必如此急着相护你家公子，本殿也不过浅浅感慨两句罢了。”
虽说那人相助并非为了自己，但也确实间接拥护相帮了自己。
受益者是自己，谢霁也只是口头感慨两句罢了，并非对那人有不满。
反而他还颇佩服那人。
为了护好自己仅剩的家人，牺牲良多，才是真的不容易！
“今日多谢莫护卫出手相助，明日还有场硬仗要打，本殿就先去歇息了，莫护卫记得好些养伤。”
他也只是来确认南境守军一事，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说罢就回了自己住处。
至于他和莫擎为何会有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对话？
起因还要从不久前，他们施救康宁帝无果，被迫退回江汉庭说起。
一年前，知晓赫连拓确实南下踏入过南丹境内后，谢晏就一直让莫擎找人注意着南丹那边的动静。
防的就是靖朝内忧外患时，南丹是否会有动静？
虽说南丹玉氏皇族向来我行我素，极少与北邻靖朝有联系。但靖朝正面临内忧外患时，不得不防。
而恰恰也是那两日，因着宫中突然传出康宁帝传位谢凛的旨意，他们姐弟二人只得先退回江汉庭。
刚好那时莫擎派去盯着南境的人递了消息回来，又恰好被谢霁撞见。
“莫护卫，看你神色，是否南境那边有异动？”
瞧见收到消息的莫擎神色有异，谢霁直接将人唤住问道。
想了想收到的消息：正是南境两万守军欲奔赴京师的消息，还有守军将领早已投诚谢凛的消息。
谢霁早晚要知道的消息，索性莫擎就先一步将消息告知给他。
听闻消息，谢霁面上闪过一丝讶异。
不是讶异南境守军正欲奔赴京师，而是讶异莫擎竟能打探到南境守军将领早已投诚谢凛一事。
而且这事，莫擎似乎早已知晓。
谢霁便随口夸了句：“莫护卫打探消息好本事？”
莫擎却只是答非所问：“三殿下眼下最先该关心南境两万守军欲奔赴京师一事。”
若真让那两万人马顺利抵京，他们后方又多了一个威胁，届时前后夹击，甚危矣。
谢霁凝眉思索起来，面上烦躁更甚。
眼下他确实很难再找人截住那两万守军。
甚至于他不断在后悔此前的无心争储。
若是他也像自己大皇兄那般早早筹谋，现下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意识到自己极难胜出，少年一番思索后便朝莫擎开口了：“莫护卫，你会一直护卫皇姐身侧的，对吗？”
“自然。”莫擎面上神色淡淡，出口的话却不容有疑。
下一瞬就见谢霁敛了神色，语气认真开口道：“眼下看来，本殿与大皇兄的交锋，是极难取胜了。”
没必要再让皇姐跟着自己犯险了。
“你先带着皇姐离开吧，往北走、往东走都行。”
不管往北还是往东，至少都有能护着皇姐的人在？
岂料话出口，莫擎却突然疑惑打量起谢霁来。
“为何三殿下说，带着长公主离开往北或往东皆行？”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试探意味。
往北走有裴云归，他自然会护着谢晏。但往东走……
却见少年不惧对方的试探打量，悠悠回道：“往东走有谁能护着皇姐，莫护卫不是清楚的吗？”
话一出口，莫擎神色立马变了，周遭突然被一股危险意味围绕：“三殿下知道什么？”
谢霁面上依然不见惧色，只是语气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确实，莫护卫知道的那个秘密，本殿也知道。”
莫擎挪了挪步子，似乎在斟酌什么。
谢霁却只道：“莫护卫放心，此事本殿不会外露。”
虽然不知道父皇为何要隐瞒此事，但他得知真相的那一日，心中复杂不已。
亦有几分隐晦的庆幸。
莫擎眸中似乎有克制的杀意，但他不能：“三殿下为何会知晓？莫非是皇帝……”
“不是父皇。”谢霁还是解释了句：“是少时，本殿偶然从父皇口中得知的。”
确实只是偶然，当时小小的他可受了大大的震撼！
看他神色不似说谎，莫擎信了几分。
但他还是叮嘱了句：“此事事关重大，三殿下切记守口如瓶，否则，长公主性命危矣。”
纵使心中有万千疑惑，看莫擎一副定会‘守口如瓶’的模样，知晓问了也问不出什么，谢霁也只好按耐住诸般疑问。
才又说起了正事：“此事先不多说，情况紧急，莫护卫准备准备，尽快带皇姐离开吧。”
莫擎却沉默下来，良久才问了句：“眼下的情况，南境守军也将逼近，三殿下手中人马远不足三万，接下来准备如何？”
少年双眸一凛，脸上凝重的神色却转瞬即逝，转而被轻快替代。
只听他道：“还能怎么办，殊死一搏呗。”
虽然情况看起来于他不利，但搏一搏，万一有转机呢？
莫擎却只道：“但属下以为，长公主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的。”
谢霁自然也清楚自己皇姐的脾气，所以他就明说了：只说让莫擎稍使些手段，先将人带走。
至于之后的事，待皇姐安全后可从长计议。
原本谢霁是真的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的。谢凛残害手足还欲弑父，他是真的看不惯。
即使他败了，也不会让谢凛称心如意就是了。
也就在这时，沉默已久的莫擎看他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似是感慨般说了句：“果然，公子没看错三殿下。”
谢霁状作不解。
最后却听莫擎说：他们公子早已料到了这一步，也事先做了安排，会有人去截住两万南境守军，以此助谢霁一臂之力。
至于剩下的，就要看谢霁自己了。
毕竟他们公子的能力也有限。
当时谢霁稍显讶异，没想到那人早已料到这一步了。
南境守军的事情解决了，与谢凛的交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谢霁也就暂且按下了送自己皇姐离开一事。
也为了让皇姐少操心些，也一并按下了南境守军一事。因此谢晏才未知晓。
当然了，彼时的谢凛见叶绍鸣、秦升等人久未拿下谢霁，还在等着两万南境守军速归京助他，好给谢霁来个前后夹击，才好一举取其性命。
不过谢凛打的等着南境守军回京相助的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
子夜十分，江汉庭周遭一片寂静，甚至静的诡异。
谢晏在榻上思绪繁杂，翻来覆去久未入睡。
久未收到裴云归的消息，一瞌上眸子，脑海里的小小将军就蹦出来了，偏还伴随着一股股不好的回忆。
真叫人心惊胆战，不敢入眠。
“裴云归……若你这次敢失信， 本宫可是不会原谅你的。”一片寂静中，只听在榻上翻来覆去的谢晏喃喃自语了几句。
等她迷迷糊糊睡过去，已是后半夜了。
但她还没睡过去多久，却被杨晓燕焦急的声音唤醒了：“公主，公主您醒醒，公主……”
杨晓燕来到江汉庭后，就被留在谢晏身边了。
此刻杨晓燕正焦急唤着她：“公主，公主您醒醒……”
“何事？”谢晏才被她迷糊唤醒。
见她醒来，杨晓燕忙焦急开口：“那些人又打来了，三殿下已经去迎敌了，还让奴婢唤醒公主，说是公主可以准备动身了。”
谢晏连忙下榻出门一看。
果然，夜色下的江汉庭已然亮如白昼，喊打喊杀声不断。
叶绍鸣、秦升他们果然按耐不住了。
那她，也该按照原计划回京了。
是成是败，就看这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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