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灵犀看龙楚他们已然离开,轻轻过渡法力帮卜鸢顺气“老板,你没事吧,是不是他给你用了什么药?”
卜鸢惊魂未定牢牢抓住符灵犀的手臂,面容苍白,就连原本的红唇都失去了颜色“灵犀,放出警告,凡我卜鸢手下从事者,不得靠近他们一行人,更不得为难他们!”
符灵犀点头,但又觉得哪里不对“老板,不靠近他们我能理解,为何要不为难他们?”
卜鸢慢慢调整呼吸“因为他来头成谜,他似乎认识殿下!”
“老板,什么殿下?”符灵犀没听清楚追问。
卜鸢反应过来,直起身体,面色逐渐冷冽“回去!”随着花色罗裙摆动,玉如意在手心“啪塔”清脆发声,卜鸢那段她自己觉得污秽的记忆开始慢慢浮现。
【卜鸢:隶属魅族,上一任兀城魅族宣使,她并不清楚自己是第几任魅族宣使,和找到兀城的进来的臣民不同,宣使不会被兀城抹掉自己的过往,他们执行的是自己种族内最高统治者的意愿,而宣使也是一份荣光,毕竟整个魅族有资格见昼邈的千万中才有一人,能被昼邈认同能力,解除不可出魅族的禁令更是绝无仅有的恩赐,卜鸢到达兀城的时间久,大概是昼邈晋为神明后的几千年,那时的城主也不是当前的城主。
可卜鸢能力的强大不代表信念的坚定与强大,兀城与世隔绝,除非昼邈召唤,她不可擅自出兀城,荣耀的背后也像一种驱逐,甚至比那些自行摸索到兀城被接纳的人还要孤独,因为他们能在时间流逝中忘记过往前尘,可宣使不会,宣使就像独属兀城世界的神明,他们只有自己的使命,在履行使命的过程中生杀夺取和记录一串串冰冷陌生的同族姓名。
当然她也和现在的宣使一样,只看结果,不论过程对错,只处决杀人者,或许她一开始也觉得这是不平等的审判,甚至都没有审判,可兀城规矩如此,他们作为宣使也无法插手,只能遵循。
那年一魅族少年杀了一群魔族中人,她赶到时,现场只残存了两个魔族,以及凶手的魅族少年。
兀城,清溪六千三百四十五年,(上一任兀城年号)十月初十,魅族,韵周,灭!
随着她毁掉对方的神识,蓝色光点聚为一颗蓝色晶体,落在了她的掌心,而幸存的两个魔族之人对她千恩万谢,其实兀城听起来各族和平共处,实际上他们这些执法者都彼此厌恶,何况那些卑如蝼蚁,法力低微的异族,那二人中一男一女,男的名唤夜雨殇,女的名唤狄锦绣,狄锦绣是个哑女。
一面之缘,却让后来的卜鸢深陷地狱,或许机缘牵扯,她在某种场合下又与夜雨殇相遇,之后的几百年她溺入了夜雨殇的情爱里,夜雨殇是她走出魅族遇到的第一个愿意相交的人,他们高谈阔论,他们谈兀城,谈九州,谈六界,谈神明,谈共主,谈诗句,读画本,虽一人为魅,一人为魔,可在为伴的过程中无可救药爱上了对方。
夜雨殇人很好,温柔细腻,待她也极好,好到让她一度忘记了自己身为宣使的责任,好到她为他怀了孩子,好到她甚至为了他开始渎职谋私,帮他使用溯洄之术,直至她犯下无可补救的弥天大祸,她甚至昏头到将夜雨殇带入了过去时空,他们杀了那一任的兀城城主,灾祸四起,六界动荡,当时兀城现世在人妖两族交界地界,人族和妖族动乱,兀城内外厮杀,那一任在位的所有宣使都死在了那场灾祸。
当奄奄一息的狄锦绣负伤抓住卜鸢衣襟示意她用魅族观往生的能力探寻他的记忆时,她才意识到她从始至终都是夜雨殇手下的一颗棋子。
夜雨殇生在兀城,他的父母都是所谓的“有缘者”进入的兀城,魔力低微,没有谋生手段的夜雨殇开始剑走偏锋,他在古籍中查到一种魔功,可以吸取他族灵力为己所用,但碍于兀城不可取人性命的规矩,他开始找那些社会的边缘人物,不论种族,他不会亲自去吸纳他人灵力,反手鼓吹身边那些人,再由他们将力量灌输给自己,那个魅族少年也是一个被盯上的猎物,当他将对方的魅法吸取的差不多,魅族少年极力反抗时,就可以将身边之人推出去挡刀,这样知道他秘密的死了,被夜雨殇利用完的也会被宣使处死,狄锦绣当时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利用完而已。
当夜雨殇看到卜鸢挥手间毁掉对方神识的那刻,他的贪念开始越级疯长,他知道魅族有不同于他族的优势,溯洄术法,他开始刻意接近卜鸢,甚至为了骗过卜鸢,不惜将自己恶的那块神识剥离保存,就这样夜雨殇成功让卜鸢爱上了自己,有了卜鸢的助攻,他逐渐意识到,强大已经不能让自己满足了,他想要权势,想要兀城的权势,为此夜雨殇不惜利用怀着他孩子的卜鸢,让她带自己去城主的过往记忆空间。
城主一死,宣使没有了制约者,互相厮杀,当卜鸢从狄锦绣的记忆里看到一切时,她的人生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本来荣光的她将兀城推向了绝路,随着她手刃夜雨殇,毁掉他们还未出世孩子的一刻,她看着宛如炼狱的兀城,身上背负了无数人命。
而就在这样的时刻,昼邈却来了,卜鸢本能逃避,她不是要逃避责任,她是愧见昼邈,那年她何其骄傲,如今她满是肮脏,似乎这样的她看一眼那位高高在上,温文如玉的魅王都是对他的亵渎。
可她还未逃出,乐清瑶手中的灵蝶骨链便将她死死缠住,毫不留情从尸海中拽到了昼邈跟前“蠢货!”
卜鸢抬眸看着乐清瑶,一袭红衣赤纱满脸冷冽,她这才意识到,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能力,远不及这红衣女子的十分之一。
“卜鸢,身为魅族,越时空杀人,你可知罪?”昼邈清雅的声音传来,卜鸢竟然生出了一丝委屈。
她想争辩,大声叫喊“是你将我派到兀城的,是你将我推向深渊的,是你的错,不是我!”可那只是她为自己开脱之词。
“属下知罪!”
“枉顾六族规定,取他族生灵性命,你可知罪?”
卜鸢眼前浮现出那一条条在自己包庇夜雨殇下死去的生灵“属下知罪!”
“身为宣使,枉顾自身职责所在,渎职助纣为虐,你可……”
“殿下,我错了,您杀了我吧!”卜鸢再也坚持不住,一条条罪状仿佛是对她的凌迟,周遭遍地各族尸骸,满天飘散的灵力都是对她所犯罪恶的控诉,她身上不单背负了兀城城主的命,背负了其他宣使的命,还有兀城人民,人族,妖族的性命。
昼邈蹙眉,看着卜鸢这般狼狈模样,除了叹息只有无尽的哀叹。
但罪便是罪,即使她曾经荣光,也不是现在可以抵消罪孽的借口。
随着昼邈负手,没有任何心慈手软,卜鸢的罪孽不是一死便可以抵消的“阿谣,毁掉她四分之三的神识,夺掉她使用溯洄术法的能力,永世不得出兀城,去赎罪吧!”
乐清瑶抬手,手掌落下的瞬间,卜鸢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大人,您叫什么?”
“乐清瑶!”随着灵力贯穿她的脑海,她的神识被迫撕裂,碎成了四份,她之所以问乐清瑶的名字,是因为以前的自己也如对方般强大,骄傲,荣光,也可以立于魅王身侧,可现在她只是一个囚犯。
随着卜鸢倒地,她再也不是宣使,她的很多记忆都成了细小的碎片,碎片化到现在的她拼凑不出自己犯了何罪,兀城会抹去人的过往也在影响着她,她只知道自己犯了罪,至于是什么却记不起来了,唯独昼邈的脸和乐清瑶的脸完完整整烙印在了她的每块记忆碎片中,是她日复一日的噩梦!
后来兀城有了新的城主,新的宣使,新的居民,她也慢慢在遗忘,被遗忘,当羲和元年开始时,她也被迫重新开始了没有宣使前缀的卜鸢的人生,她无时无刻不活在昼邈和乐清瑶的噩梦里,但白日的她也需要生存,渐渐她开始玲珑八面,坑蒙拐骗,做起了曾为宣使时不屑的事,成为了她眼中蝼蚁的一员。】
“老板,喝点茶顺顺!”符灵犀将茶递到卜鸢手边,兀城中每个人都有不耻的过往,但会随着他们进入兀城慢慢淡去,符灵犀已经记不起自己如何来得兀城了,只记得是卜鸢收留了她,供她吃穿,像俗世中的父母一般教育自己,可卜鸢的往事仿佛像梦魇一般缠着她一年又一年!
卜鸢抬头,胭脂下的眉眼带着沧桑“灵犀,我……”卜鸢默默垂眸,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没有记忆,想抒发忧愁都没有源头,她是谁,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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