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遇见叶桑以前，他才是什么都不怕。
遇见叶桑，爱上叶桑以后，他反而才开始怕。
怕自己死。
怕叶桑出事。
怕叶桑不喜欢自己。
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什么都怕。
而怕的一切，都跟叶桑有关。
可是现在，纵使叶桑感情缺失，她依旧有和他的一切记忆，有身体和心对他的依赖。
有那种即使不是爱，也会担忧关心的感情。
纵使刚从被窝里睡醒出来，叶桑的体温也冰凉，两个人面对面地蜷坐在一个角落里，昏暗的灯光下，厉绥洲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
“有你，我什么都不怕的。”他低语呢喃。
叶桑另一只手摸了摸他脑袋，“我饿了。”
厉绥洲抬头，轻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苍冷薄唇，俯身蜻蜓点水似地亲了一下，拉着她的手，一起从角落的地上站起来，“我去做饭。”
走了两步，他腿一软，差点又跌倒在地上。
叶桑下意识搀扶住他胳膊。
厉绥洲：“……腿麻了。”
十五年，不，已经十六年了。
十六年的寻找，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妈妈，更没想到她不认识自己。
那一刻，站在人来人往嘈杂不已的菜市场里，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被世界抛弃了一样。
天旋地转的混乱思绪里，只有叶桑的模样最清晰。
他想找叶桑。
他自己很强大，可他依旧远远比不上叶桑。
他不想给她添麻烦，却不知不觉如此依赖她。
是。
不是叶桑依赖习惯他，而是他依赖叶桑。
叶桑可以没有他，但他不能没有叶桑。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买了菜，又怎么回来的，看着房间里安睡的叶桑，他的心才安定下来。
他想跟她说说话，想她抱抱他，可她最近自己身体的事也很困扰，他又不舍得吵醒她。
但只要在她身边，他就很安心。
他就蜷缩在床边的角落里，待了很久很久。
一动不动那么久，猛地站起来，双腿一阵酥麻。
叶桑捏了下他的脸，“不夜京不比别的地方，你和裴家情况又特殊，下次有什么就直接跟我说，别一个人缩在角落里。”
厉绥洲弯腰揉腿的手一顿，低垂着的脑袋静止了片刻，抬头看着叶桑，泛红的眼尾还湿润着，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好。”
他本就好看极了，哭过的模样尽显脆弱。
有些妖冶。
在她面前，把一切弱点全都毫不遮掩地展露。
哪怕自己曾经说过喜欢他，她也相信自己喜欢他，甚至爱他，可此时的叶桑除了兑现以前那些承诺，给不出更多回应。
但也够了。
叶桑又抬手，抿掉他眼角湿润的水气，拉着他往外走：“仔细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厉绥洲高大却不粗犷的身形站在她身边，还是高叶桑一头，气势不由自主往外散发，此时乖乖被叶桑牵着，温顺得像被驯服的狼。
厉绥洲买菜回来后，权司鸣和厉三跟着小茹出去了。
这会儿已经回来了。
厉绥洲洗了脸，情绪恢复如常，看不出哭过和难过的模样，去了小厨房里做饭。
权司鸣和厉三一边在厨房这边帮忙择菜，一边低声说着，他们俩这一圈的见闻。
不夜京的新年并不是只放烟花，还有别的活动。
他们去看了眼热闹，也趁着不夜京的居民们都在热闹地过年，没注意到他们，他们骑着自行车跟着小茹把这里转了一大半，了解熟悉了这里大部分地形情况。
他们跟厉绥洲说着这个，叶桑没跟着凑热闹。
叶桑在院子里。
小茹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恭敬地低声跟叶桑道：“祖奶奶，那个好看的哥哥让我查的事，我已经查到了，那个女人叫沐锦秋，住在4区103户，跟她一起住的还有个男人，叫裴枫，是裴家的人。”
叶桑端着杯子喝了口茶，没有太多意外，“你待会儿回去后，让丽丽过来这边一趟。”
小茹嘀咕：“江听哥哥让我问你他能不能来……”
叶桑：“烦他。”
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
小茹：“……我明白了！”
不夜京里也有学校，小茹今年读这里的初三。
她家里世代都在这儿，挂在无影门的名下。
可以说是，江听罩着的。
而江听，是叶桑罩着的。
叶桑刚吃完饭，丽丽就来了。
丽丽今年20岁，也是在这不夜京里出生长大的，容貌清秀，是落落大方的漂亮。
“祖奶奶。”丽丽见到叶桑非常开心，还有点生气。
不过，她生的是裴家的气。
“裴家那群小人，弄个假的你，那时候我见了一次，差点把她当成你，要不是小门主及时拦住我，我都要被她给骗了！”
丽丽磨牙：“为了得到你，裴家真是丧心病狂。”
叶桑不屑冷嗤：“先不用管他们那边的事，你帮我……”
话没说完，她耳朵微动，视线落在大门外边。
“滚出来。”她冷声道。
门口没动静。
“三，二……”
“滚出来了！”
叶桑嘴里还没倒数完，白生推开没锁的门进来。
他身为神偷，隐匿的本领第一，却偏偏在叶桑面前，没有丝毫作用。
他跟叶桑接触不多，可就m洲那一次简短接触，叶桑就在他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他一生的克星。
虽然不知道倒数后边是什么后果，但一听，就令人毛骨悚然。
他恐慌。
他也不想见叶桑，毕竟这个人太可怕了。
但丽丽来了，他想见丽丽。
丽丽看见他皱了下眉：“白生你又跟踪我！”
白生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吗……”
丽丽没好气：“这里是我家，我用你不放心啊？”
叶桑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打量了一圈，微挑了下眉，啧了声，突然有点明白，江听是怎么能把这个神偷收为己用的了。
她还以为江听终于长大，有点能耐手段了。
敢情是美人计。
啧。
叶桑嘴角勾着，朝白生勾了勾手指，“过来，不揍你。”
白生：“……”
她笑得一脸邪气，不安好心。
他想跑，但似乎来不及了。
他亦步亦趋地挪过来，“大佬，您有事？”
叶桑眯了下眼睛：“既然你现在在不夜京，那也别白来一趟，去裴家帮我偷点东西。”
“裴家偷……我？”白生一脸的震惊，手指着自己，“不是大佬，裴家不好偷的……”
他是神偷，除了遇到叶桑之外从无一败。
但那是在外界。
不夜京是这世界上的例外，整个不夜京的空间全被裴家掌控着，裴家连只蚊子都进不去，他进去偷东西只有死路一条。
“没我在，你的确死路一条。”叶桑懒散抬眼，语调散漫轻狂：“但现在有我在，你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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