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烟又打了个哈欠，长长的睫毛垂下，掩盖住了眼底的困倦之意。
之前受伤的邪念劲头还没过去，她真的好累啊，好想回去继续睡觉。
于是她打破了两边都争执：“好了，既然你们各执一词，那不如就让大家一起看看你们的记忆好了。”
苏暖烟缓缓地抬起手来，随着她的动作，一面通体晶莹剔透的镜子骤然出现，悬浮在她的手心之上。
她微微侧身，目光在柳菲和宋栀两人身上来回打转，让人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止域有一镜，名为往事镜，可窥见前尘往事，可投射过往记忆，你们应当听说过。”
苏暖烟停顿片刻，然后将视线定格在了柳菲身上，眼中流露出一种说不清的玩味，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讽刺。
柳菲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难道自己被发现了吗？
这怎么可能呢？
她明明做得天衣无缝，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绝不可能被发现漏洞！
……
苏暖烟继续不急不缓的说：“本尊与魔尊交好，故，魔尊特将往事镜赠与本尊，便是此镜。”
一旁的苏陌尘神情有些松动。
往事镜？
是那个秘境里的幽兰前辈的那个往事镜？
看着似乎不是同一面镜子啊？
王浩栖也是一脸懵。
他怎么不知道他父尊什么时候有往事镜了？
什么时候还给苏暖烟了？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王浩栖在得知苏阮阮就是苏暖烟的消息后，立刻派人去查了其余几人，谈故他们三个的身份的确属实，但唯独查不到沉默的身份。
后来他找人画了幅沉默的肖像，还没挂出去就被魔后看到了，魔后一眼就认出画像上的人是万灵宗的宗主苏陌尘，也就是万灵仙祖苏暖烟的徒弟。
王浩栖宕机了好久，这个世界越来越玄幻了。
苏陌尘是苏暖烟徒弟，苏阮阮是苏陌尘徒弟，沉默又是苏阮阮徒弟。
结果苏阮阮就是苏暖烟，沉默就是苏陌尘。
好好的师徒两个人，非搞个祖孙四代出来？
玩呢？
……
柳菲心里暗自思忖着，自己明明做得很隐蔽，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
但是，如果有人能够读取她的记忆，那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她曾听闻过关于往事镜的传闻，一直知道它属于魔族，没想到如今却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魔尊送给仙祖的，这让她感到十分意外。
或许可以考虑封存一部分记忆来掩盖真相，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可恶，仙祖果然是站在宋栀那边的，为了让她难堪，居然不惜拿出如此珍贵的往事镜来替宋栀证明清白。
这一切都是故意针对她的吧！
……
“柳菲，宋栀，你们两个，敢投放自己的记忆吗？”
苏暖烟的声音如同温和的春风一般，明明那么柔软的语气，却说着威胁人的话，响彻整个训练场。
宋栀毫不犹豫地回应：“自然是敢的，弟子没做过的事，弟子不认！”她的眼神坚定无比，仿佛要将真相揭露到底。
然而，柳菲却沉默了片刻，她垂落在身侧的右手突然猛的狠掐大腿，硬生生挤出了几滴眼泪。
她眉头微蹙，一脸委屈地扭过头去，故作姿态地抹了两把眼泪，显得十分可怜。
“师祖这般护着宋师妹，可不就是笃定这一切都是弟子做的了吗？弟子还能如何辩解？记忆投放出来是真是假不还是师祖说了算？”
柳菲的话语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无奈，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柳菲这番话，无疑是将苏暖烟也拖入了这场纷争之中。
她的言下之意，是认为苏暖烟为了袒护宋栀，会故意歪曲事实，让她背负罪名。
毕竟，往事镜如今掌握在苏暖烟手中，谁又能保证她不会篡改投放出来的记忆呢？
一时间，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沉寂，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暖烟身上，等待着她的回应。
苏暖烟被气笑了，在心底直呼好家伙，好一个倒打一耙！
“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往事镜中的记忆无法篡改，本尊只问你一句。”
苏暖烟说着，手上还悬浮着那面镜子，缓缓走向柳菲，柳菲身边的人纷纷后退让来一条路，连寒昭歌也自觉的拉着桑禾往旁边挪了两步。
“你，敢，吗？”
不再是温和的春风了，变成了刺骨的寒风，压的人喘不过气。
“我……我……”柳菲不断后退，脸上的惊恐不断放大。
“你在，怕什么呢？”
苏暖烟收了镜子，猛地向前一大步，吓得柳菲一个腿软直接摔倒在地，还在发抖。
僵持片刻，苏暖烟却突然蹲了下来，托着下巴望着她，然后笑出了声。
“噗嗤哈哈哈，柳菲，你还挺有趣的，就是可惜了，胆子太小，玩着没意思。”
“什么意思？”
苏暖烟起身，说的随意：“随便吓唬你一下，你就怕了，可不就是没意思嘛？”
“什么叫随便吓唬一下？”柳菲瞪大了双眼。
“往事镜呢的确是有这么个东西，也的确在止域，只不过那是一位前辈的，魔尊也没有，更别说送给本尊了。”
“那你刚刚那个……”
苏暖烟又把刚刚那面镜子拿了出来，丢到了柳菲怀里。
“你说这个呀，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而已，只不过是用水晶石打造的，看着高级一些，是不是很好看？”
“你是在诈我？”
“对呀！很可惜，你一点都不经诈呢！挺没劲的。”
苏暖烟笑的肆意。
“阿昭。”
“弟子在。”寒昭歌应声。
“为师不记得当初定过什么规矩了，你说，她该如何处置呢？”
寒昭歌冷眼看向柳菲，面上一点波澜都没有，沉默片刻后看向苏暖烟，只是再看向苏暖烟时，她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柳菲，意图勾结魔修，随意放入外人，目无尊长，品性不端，该，逐出万灵宗。”
寒昭歌这话一出，台下瞬间一片嘘声。
“啊？”
“不会吧？”
“我没背宗门手册，咱们万灵宗罚这么狠的吗？”
“会不会太过了？”
“要逐出万灵宗啊？”
……
柳菲已经抓狂了，事情怎么都不按照她想的进行？
“凭什么？”
“我不过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凭什么就要把我逐出万灵宗？！”
“师尊！你竟然要赶我走，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陪了你十几年，你竟然一点也不顾及师徒之情？！”
“你们所有人都针对我！还有你，万灵仙祖！你欺人太甚！你就是为了护着宋栀！”
……
寒昭歌听着柳菲的话，眉头紧皱，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她二话不说，直接取出一张禁言符，毫不犹豫地朝着柳菲身上一贴。
“小错？师徒之情？可笑至极！”寒昭歌的语气冰冷至极。
“你仗势欺人，当真以为我不知？”
“让你管内门苑，却要高澈去监督你，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
“我念及师徒情分，你若收敛，我便也不计较了，如今变本加厉，真当我瞎了眼不成？”
“我早告诉过你，我修的是无情诀，摒弃情感，给不了你关爱，我等了我师尊两百年，你这区区十几年又算什么？”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诋毁我的师尊？”
这句话，寒昭歌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说得却是咬牙切齿。
对于寒昭歌来说，她所修炼的无情道意味着摒弃一切情感，无论是喜怒哀乐还是其他情绪，都被她深深压抑。
因此，别说柳菲只是被逐出师门，她就是死在她面前，寒昭歌的内心都泛不起一丝轻微的波澜。
然而，师尊对她而言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自从她在幼时被师尊救回来后，两百多年，她都认定师尊了，师尊是她的信仰和一切，与七情六欲无关。
她这条命是师尊救回来的，对她来说，任何对师尊的诋毁都是不可饶恕的行为。
……
“真是难得，阿昭，你怎么对着为师就说不出这么多话？”苏暖烟笑着打趣。
寒昭歌垂下了头：“是阿昭教导无方，求师尊责罚。”
“阿昭很好，只是眼光差了一点，不过好在，还有桑禾，她还是不错的。”
苏暖烟拍了拍寒昭歌的肩膀，安慰了一番。
“好了，为师要回去了，那你处理，没问题吧？”
“没问题。”
苏暖烟瞥了一眼王浩栖：“浩栖少主，你还有事吗？无事就回去复命吧。”
“额，无事了，那本少主就先回止域了。”王浩栖连忙化出魔气飞走了，这里比他强的还是多了点。
这万灵宗高手如云，若是没有苏暖烟在，只怕来一趟得搭上半条命。
苏暖烟和苏陌尘回寂川峰后，寒昭歌就处置了柳菲，折断了她千辛万苦给柳菲寻的本命剑，收走了她送给柳菲的所有法宝以及心法功诀和剑谱，甚至烧掉了柳菲的弟子服。
最后柳菲带了什么东西来拜师的，就是带了什么东西被赶出山门的。
苏暖烟也顺便修改了护山大阵的灵力运转方式，这个收不回来，但为了防着点柳菲，还是修改一下吧。
内门苑交给桑禾管理，高澈也就不用再监督了，文蕊会带着她一起顺便教她该做些什么。
那些当初明里暗里帮着柳菲作福作威的内门弟子，也皆都被惩治了。
桑禾性子冷，脾气又傲，不屑于做拉帮结派去耀武扬威的事，虽然年轻，但天赋好，简直就是缩小版寒昭歌，但倒也是个管理的好人选。
如今万灵宗，总算是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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