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凯尼的退场
利威尔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士兵退下。
脚步声渐渐远去，现场的喧嚣也随之消散，只余下一片寂静。
此刻，这里弥漫着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气息，利威尔与凯尼，这两个拥有阿克曼家族血脉的人，相对而处。
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千丝万缕，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利威尔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在凯尼那遍体鳞伤的身躯上扫过。
看到凯尼惨不忍睹的伤势，他不禁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似怜悯，又似惋惜。
随后，他语气平静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开口说道：“大面积烧伤，加上大出血，你已经没救了。”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见惯了生死的战士，他对伤势的判断有着十足的把握，在他看来，凯尼的生命已然如同风中残烛，即将熄灭。
凯尼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他低垂着头，双眼紧闭，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不……这谁知道呢！”
尽管此时的他已然虚弱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会魂归西天，但他那习惯了戏谑的性子却依旧未改，说出的话带着几分俏皮。
利威尔自然认为他是在强撑着说笑，毕竟在如此绝境之下，又怎会有奇迹发生？他可不相信凯尼还有什么神奇的手段能够让自己瞬间痊愈。
或许是察觉到了利威尔的不信任，凯尼想要证明自己并非在信口胡诌。
在利威尔诧异的目光注视下，他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
他的动作缓慢而艰难，每一个动作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随后，他随手打开了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利威尔看。
利威尔的瞳孔猛地一缩，眼神瞬间警惕起来。尽管他一时之间无法判断盒子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本能地对未知的事物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凯尼的手缓缓从打开的盒子上移开，露出了里面的药剂和注射针筒。
他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解释道：“这是从罗德的包里事先偷来的一支……”
凯尼特意说明了这东西的来历，其实也是在向利威尔暗示，自己并非毫无准备，是留有后手的。
他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好像注射这个就会变成巨人呢！”
凯尼回忆起在洞窟中的情景，当时他趁乱从罗德所带的包里偷拿了这盒变身巨人的药剂和针筒。
他心里清楚，只要注射了这药剂，就能变身成为巨人，生命也就可以保住了。
利威尔紧紧地盯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利威尔知道，凯尼既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就肯定还有下文。他想听听这个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人，到底还想说些什么。
凯尼顿了顿，接着说道：“就会变成愚蠢的巨人，应该能暂时保住性命……”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股沉重的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利威尔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念头，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既然凯尼拥有这样一个可以保命的手段，而且之前也有比现在更多的时间和体力来注射这药剂，那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终于，利威尔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你之前应该有比现在更多的注射时间和体力吧……为什么没有注射？”
“为什么呢……”凯尼沉吟着，思绪飘回到之前的场景，“不好好的通过针筒注射的话，就会变成那家伙一样的废物！”他口中的“那家伙”指的是罗德。罗德不是通过正常注射，而是靠舔舐摔碎针筒洒在地上的巨人药剂才变成巨人，在凯尼眼中，罗德变成的巨人毫无用处，只是个任人宰割的废物。
利威尔接着追问：“你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没有更像样的借口了吗？！”凯尼虚弱地睁开那唯一还能视物的左眼，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啊……我既不想死，又想要力量……”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绪，“可是……是啊……”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乌利跪伏的情景，喃喃道：“我现在有点明白那家伙做的事了！”
利威尔听到凯尼的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疑惑，他并不清楚凯尼口中的“那个家伙”是谁，毕竟他对凯尼的过去了解甚少。凯尼没有理会利威尔的疑惑，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那笑容似笑似哭，让人捉摸不透。
笑完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感慨道：“在我看来，大家都一样……或者是酒，或者是女人，或者是神明。家族、国王、梦想、孩子、力量……”他每说出一个词语，脑海中就浮现出身边不同人的面容，这些都是他从生活中观察和感悟到的。“如果不沉浸在某一样东西里面就不行……大家都是某种东西的奴隶！”这是他一生的感悟，此刻，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在湖边看着远方的乌利，他不由自嘲道：“连他也是……”
话音刚落，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凯尼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的梦彻底破碎了，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得不到想要的力量了。
利威尔看着凯尼咳血、不停咳嗽的模样，心中明白他的时间不多了。凯尼咳嗽了一会儿，身体更加虚弱，他低着头，问利威尔：“你是什么？！英雄吗……”利威尔此刻并不想和一个将死之人讨论这些，他迫切地想从凯尼口中问出更多关于始祖巨人的情报。
于是，利威尔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抓住凯尼的肩头，用力将他摇晃了一下，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质问道：“凯尼，把你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初代王为什么不希望人类能够存续下去？”面对利威尔的问话，凯尼艰难地说：“我不知道……不过，那是我们阿克曼家族对立的原因……”说着，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血液溅到了利威尔的脸上。凯尼确实不了解初代王的想法，只知道阿克曼家族因为反对初代王的思想才与之对立。
既然凯尼也不知道初代王为什么那样做，利威尔心中又有一个问题困扰已久，他问道：“我的姓氏也是阿克曼对吧，你到底是妈妈的谁？”凯尼嗤笑一声，回答道：“白痴！我只是她的哥哥！”说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利威尔听闻这个答案，顿时目瞪口呆。回想起最近与凯尼的相遇，虽然他们打得激烈，但凯尼似乎从未下过死手，那些打向自己的子弹总是擦身而过。在小酒馆被自己一枪打翻后，凯尼就躺在地上装死不再追杀，他转身默默离开的背影至今仍历历在目。利威尔带着怨念，询问这个舅舅：“那时候为什么离我而去？”
凯尼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利威尔，实话实说：“我可养不了孩子！”当初，凯尼离开利威尔，正是因为他清楚自己这样满身血腥的人渣，根本无法承担起抚养孩子的责任，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回答完利威尔的问题，凯尼伸出手，将身边打开的盒子合上，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直接把它拍在了利威尔胸口。利威尔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凯尼竟然把这么珍贵的、可以变身巨人的药剂交给了自己。
凯尼自始至终，都希望利威尔能够更好地活下去。在临死前，他把这个能救命的药剂托付给了外甥。利威尔有些不敢相信，下意识地伸手拿住了拍在胸口的盒子，而凯尼那拿着盒子的手也缓缓松开了。
利威尔再抬眼看眼前的凯尼，只见他瞪着那一只无神的眼睛，嘴巴微张着，已然没了气息。利威尔不由轻呼：“凯尼！”
至此，凯尼结束了他充满血腥与挣扎的人生。他曾经或许也怀揣着善良与美好，并不想成为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渣。但王政的残酷迫害，每日被宪兵监视的生活，让他别无选择。要么杀得宪兵不敢靠近，要么被宪兵杀死。他的祖父曾感慨：“以前那个可爱的孙子，现在成了震惊全城的割喉者了吗？”或许，自始至终，都是这个残酷无情的世界将凯尼一步步逼到了绝境 ，造就了这样一个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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