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香南城郊的一片别墅区内，一群上半身只穿着短袖的男人排成四列纵队，从敞开的大门鱼贯而入。
他们沿着这些独栋别墅之间的马路，一直匀速跑到了花园中央的喷泉广场上才停下来，室外接近零度的气温都无法消弭这些人身上长跑过后蒸腾的热气。
在队伍领头的男人呼吸平稳，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然后转过身望着队形凌乱、大口喘息的众人，面不改色地喊道：「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了。」
听见他的话，众人都长舒一口气，「操，终于结束了……」
「晚上七点，孙教官会给你们上枪械课，地点在上周那个大会议室，迟到的人我明天给他『加餐』……」说完，男人无视眼前的哀嚎，大手一挥，声音中气十足，「现在，解散！」
四列纵队很快就作鸟兽散，喊话的男人也从广场上离开，循着小路走进了旁边的一栋写字楼里。
刚进门，就有人迎上来问道：「怎么样？杨教官，这批新学员的素质……」
「能怎么样？最基础的体能都没几个过关的，慢慢练吧。」杨晖微微摇头，看着来人身上背的包，「下班了？」
「是啊，今天我老婆过生日，订了个餐厅得赶快去。你也早点走吧，拜拜。」
「嗯，拜拜，我收拾收拾也撤了。」杨晖笑了笑，和他错身而过，走进了办公室里。
过了一会儿，天色渐黑，别墅园区里的路灯逐一地亮了起来。杨晖走出写字楼，之前身上的短袖已经换成了羽绒服。
他一路走到停车场，来到自己的越野车前，刚拉开车门，突然手机响了起来，「喂，对，我还在公司，找我的？谁啊？」
系上安全带，杨晖发动了车子，「好，我知道了，马上来。」
不到一分钟，他就开车来到了别墅园区的大门口，远远的，他看见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男人站在保安亭旁边，靠近之后，他摇下车窗，语气里有些疑惑和惊讶，「吴文滨？」
车门关上，越野车缓缓提速离开了别墅区，杨晖握着方向盘时不时看向副驾驶座上的老友，「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少说也得有四年了。」吴文滨握住车门上方的把手，有些别扭地挪了挪身体。
「上次见还是退伍后没多久吧，你去干嘛了？参加健美比赛吗……能练成这样？」杨晖望着他身上虬结的肌肉，眉头微皱，似乎有点害怕自己刚买没多久的车被坐坏。
要知道，他的车可是正正经经的进口大型越野车尺寸，车内空间极其宽敞，副驾驶挤两个正常的成年男人完全没有问题，但现在吴文滨一个人坐进来都显得有些逼仄，可见其身材之壮硕。
「嘿嘿，就是练着瞎玩儿的。」吴文滨摸了摸脑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你小子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杨晖嗤笑一声，「我记得你退伍之后去汉东了吧？怎么现在突然到香南来了？还跑这么远到我公司来找我，也不打个电话？」
「我换了一次手机，通讯录全丢了。之前听说你在香南这边的一个保安公司工作，我就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让我找着了……」
说着吴文滨语气有些激动，「这一看把我吓一跳，你们公司这么有钱吗？把这么大一个别墅区都给包了？」
「有什么钱……这里离城区那么远，风景也不好，谁没事住在这里？」
杨晖摇了摇头，「还不是前几年有个老板从江海回来，仗着自己有钱，想在香南复刻他在江海见过的山水别墅。你想想香南人的消费能力和江海能比吗？最后建起来发现没人买，亏得他裤子都没了，只能找人接盘。」
「我老板看他可怜，加上当时公司的训练营需要扩张，城里的地又太贵，于是没花太多钱就把那儿盘下来了。你刚刚看到的那些别墅，都是给我们新招的学员住的宿舍，我们平时就在这里训练他们。」
「听起来还是财大气粗啊……那你在这儿一个月能拿多少钱？」吴文滨的语气里充满了羡慕。
「怎么？你动心了？」杨晖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平和，但一开口还是自然地流露出了一丝自豪，「可惜，我们刚招过一批人了，你来晚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吴文滨，「对了，你还没说，你来找我干嘛呢？」
吴文滨闻言神色一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在汉东得罪了人。」
杨晖踩下刹车，在红灯前缓缓停下，「能展开说说吗？」
「他们后台很硬，我知道的信息也不多。」吴文滨摇了摇头，「如果你相信我就别问了，而且说实话，了解多了对你也不好，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行，不问。」杨晖点了点头，「我能怎么帮你？」
吴文滨听他这么说，突然眼眶有些湿润，「谢谢你，晖哥。」
他吞了吞喉咙，说道：「香南的南江是赛里斯直江的支流，从这里坐船可以一路向东去江海，再从江海进入公海。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一下，这里面有没有路子能帮我出去。」
「你要走水路……出国？」杨晖皱眉道，「有这么严重吗？国内你都待不了了？」
吴文滨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飞机和火车恐怕都坐不了，陆路的话香南离赛里斯的边境太远，一路上检查站太多，相比起来水路没那么严格，而且我可以灵活应变。」
「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是通缉犯吗？」红灯变绿，车子右拐汇入香南晚高峰的车流，杨晖的声音不大，但仿佛在车里回荡。
「当然不是。」吴文滨毫无愧色地答道，「我知道你的脾气，如果我是逃犯，我绝对不会来找你的。不信……你现在可以直接带我去治安署，我如果中途下车就不叫吴文滨。」
车子被堵在高架上，杨晖侧头望着他目光灼灼的样子，顿了顿才轻轻开口，「去治安署就不必了，我明天帮你问问我老板，他应该有路子，有消息了我告诉你。」
吴文滨神色一喜，「谢谢你，晖哥！」
「几年战友不能白做，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杨晖摆了摆手，话锋一转，「如果这期间被我发现这件事有猫腻，我会亲自向治安署举报你，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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