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小桐是被刘闯扛在肩上走的。
其他人多少有点不舍的神色吧。
我的眼睛有些模糊，真的看不清楚了。
只记得好像临走前，张旭用朱砂笔在手上写了几个什么字给我看。
后面开门很顺利，我等他们走了之后，才敢开启的听觉。
因为一直没有听觉，很不习惯。
而且，我担心他们走不出去。
所以，我偷偷在后面跟着。
只是，从乾清宫出去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唯一能让我认出来他们的，是他们的衣服。
除此之外，我感觉他们就跟那些邪祟一样，丑的千奇百怪。
“你就这样让你的人都走了，你一个人，不孤单吗？”
我身旁忽然出现一个声音。
女人的声音，三分诡异，七分邪魅。
我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一个半边身子烂掉的女人飘在我旁边的半空中。
她穿的是旗袍，除了烂掉的那半边身子之外，脸上还有很诡异的纹路。
看上去像是青筋爆裂，又有点儿像是树叶上的那种纹路，不过是紫色的。
这女人，我印象中，从来没见过。
“你是谁？是你害得我变成这样的吗？”
我问她。
她没有正眼看我，只是说道：“不，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宋爷。”
“你认识我？”我搞不懂。
她这次没回答，只是看着前方说道：“你的朋友们快离开你的视线了。”
我回头一看，人已经朝着交泰殿左侧去了。
其实，从乾清门开始，周遭的围墙，就是一直连通到坤宁宫的。
因此，乾清门的穹顶出问题，火焰也波及到了这边。
只是因为水银的缘故，燃烧，爆裂并没有那边那么激烈，也是因为还没完全延展过来。
可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们没有耽搁。
因为漫小桐始终闹腾得很，所以刘闯把她打晕了，背在背上。
其他人都赶着逃离这里，唯有张旭跟吴笛时不时会回头看看。
突然，他们旁边走过两个宫女，阴惨惨的脸色，一双死鱼眼盯着他们。
我正想出手，后面又接二连三地走来了很多的太监，侍卫之类的打扮。
阴魂越来越多，我感觉数量已经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手上也就掐了个雷诀。
实在不行，劳资给他们再来一波！
大家一毁具毁！
“不要动手。”那女人忽然说道。“你现在出手，就等于宣告战争。”
“你没发现吗？他们看不见，只有你看得见。”
这句话说得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同时，虎躯一震。
这意思，是说我真的已经变成鬼了？
我惊恐地扭头看着她。
她却冷笑起来，这一笑，更加恐怖！
总觉得她下一刻就能张开嘴巴，直接把我吃掉。
“哼哼，哈哈哈哈……”
这死鬼忽然大笑起来。
“地葬天官，西城宋爷，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原来你也跟正常人一样，知道害怕啊。”
我低下了头。
没有人是不害怕的，纵然我比很多人都提早经历过更恐怖的事情。
但我遇到那些，依旧会害怕。
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也是阳间跟阴阳的界限。
没人完全不害怕，只是每个人的恐惧点不一样而已。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成了死鬼的一列。
回头想想，我好像什么都还没做好。
哎！
我沉重地叹了口气，没有多踌躇，暂时先跟上他们。
他们一行人确实看不见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虽然能看到他们，但是没有主动攻击的。
我也就放心了。
只是，我的状态越来越不行，前面脑子还清楚。
可自从离开交泰殿的范围开始，我的脑子就开始模糊。
从前的事情总是在眼前晃悠。
我甚至感觉头重脚轻，像是脑袋一下子大了十几倍一样。
脚底下一点都踩不了力。
我好像是飘着跟着前进的。
更要命的是，那些孤魂开始跟我说话。
“你好像不是朝廷的人。”
“怎么死的？”
“哥们儿你有点面生啊。”
……
我想回答什么，可感觉完全搭不上话。
直到他们最后到了御花园，遇到了一些鬼兵。
战斗一触即发，我依旧是这副样子。
在我眼里，就是两帮怪物在激战。
古墓中的光线本来很昏暗，这会儿却变得明亮无比。
或许，我的生命真到了尽头吧。
昨日的种种在我眼前浮现的时候，我就该明白。
那是走马灯吧。
不过，万幸的是，他们都没跟着我死。
离开这鬼地方也好。
我就看了一眼，便成了这样，其他人会如何，我完全不敢想。
闯爷都还没谈过恋爱，现在死了多亏。
旭子天赋不错，就该是道门的人，也不该现在走。
至于吴笛，他还有没解开的心结，会死不瞑目。
小桐就不用说了，谁家哥哥会想让自己妹妹出事？
剩下的那些人，就当我当一回好人。
好累，我觉得我越来越不想动，只想躺下来。
那个女鬼始终跟着我。
但她后面还说什么，我完全听不进去。
闯爷他们最后怎么赢的，怎么出去的，我忘了。
我只记得好像看见了神武门之后，我飘飘然就跟着出去了。
然后飘上很长的甬道，最终从一个天然的钟乳石洞走到了外面。
我看着星辰遍布的夜空，忽然觉得轻松了。
双手一展开，直接朝后倒了下去。
我还有些想说的。
对不起啊，师父，我辜负你的期望了。
老爹，地葬天官在我手里，算是绝后了，下去了，别骂我了吧。
对了，好像我瞧见老祖宗了。
之前在秦岭古墓，是他救了我一命。
没想到现在又帮了我一次，只是，我很不争气，没能活下来。
老祖宗一定气死了吧？
是我不孝，甚至没能给我们老宋家留个后。
还有，我也没照顾好小桐，没能等到她出嫁。
还有，还有很多……
可是，算了吧，死人不管阳间事。
我这眼睛一闭，想管也管不了。
剩下的，到了地府再说吧，你们几位想揍我……也，也行。
下手轻点呗，我好累的，至少我最后保他们都出去了。
看在这点上，算我做了点好事吧……算了，打吧，我也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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