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隋玉瞻的话华聃眼皮跳了跳，在心里重重地哼了声。
说话间一名穿着桃红色衣衫的女子款款而来。
周诚看向来人，女子与华聃有几分相像，应该是被隋玉瞻辜负的华倾颜。
很奇怪，虽能看出两人是姐妹，但相貌差距着实大，华聃五大三粗路人长相，华倾颜则是个娇娇弱弱的大美人。
周诚侧头看隋玉瞻，见他只是看了眼华倾颜就收回目光，顿时觉得这姑娘挺惨的，竟然还不如一首曲子让隋玉瞻印象深刻。
简直就是大冤种。
华聃快步迎上去，握住华倾颜的手温声询问：“怎么出来了？”
华倾颜只是茫然地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没有神采，笑起来有些呆呆傻傻。
一眼就能看出她精神异常。
华家家大业大，到这一代就只有华聃和华倾颜姐妹，华聃招赘年逾三十未生育，华倾颜又成了这个样子。
华家极有可能会因为无子嗣而断了香火。
难怪华聃对隋玉瞻恨之入骨，没把他碎尸万段已是万幸。
这时，华倾颜看到了隋玉瞻，倏地甩开华聃的手，快步跑过来歪头看着隋玉瞻。
隋玉瞻皱眉看她，很是不耐烦地说：“看着我做什么？周诚，我痛死了。”
周诚看到隋玉瞻的右脚都抬起来了，有踹开华倾颜的冲动，兴许是潜意识里对华倾颜还有点点印象，最终还是把脚放了下去。
“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别走。”
这时华倾颜突然伸手拉住隋玉瞻的衣袖不放，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周诚同情这痴情的姑娘。
不认识最亲的姐姐和所有人，但在记忆深处仍然有隋玉瞻的影子。
隋玉瞻已成她的执念，纵使疯了也放不下。
“拉着我做什么，烦。”
隋玉瞻不多的耐心彻底消耗殆尽，毫不留情的伸手猛地推开她。
“啊！”
隋玉瞻出手太快，华聃和丫鬟伸手扶已经来不及，华倾颜被推的跌倒在地，崴到脚踝发出痛呼。
华聃扶起泫然欲泣的华倾颜，脸黑的能滴出墨来，若非周诚在场，就算不能杀隋玉瞻也绝不会轻易放他走。
“隋玉瞻，我妹妹变成这样你难辞其咎。”华聃面带愠色。
隋玉瞻看华聃的眼神满是睥睨：“两个疯婆子。”
这疯婆子打了他，这笔账他记着，她妹妹变成什么样关他屁事。
周诚：“......”
绝了，他已经戳华聃肺管子，隋玉瞻直接插人心窝子。
华倾颜哭着要去拉隋玉瞻，不让他走。
周诚对华聃淡淡道：“管好你妹妹，走。”
这五个字再次提醒华聃，华家的家教规矩不咋地。
阿照看着华聃，本就没表情的路人脸带上了冷意。
华聃敢怒不敢言，被气得头顶冒烟还得恭恭敬敬的送客。
舍去大半家产换来打了隋玉瞻十鞭子，赔了万两黄金并被狠狠气了一顿。
无论怎么算都是她华家吃了大亏。
隋玉瞻伤的不轻，上半身结结实实挨了十鞭，得在扬州城养几日再走。
周诚眼神复杂地看着躺在床上没心没肺吃东西的隋玉瞻。
华倾颜见了隋玉瞻病情估计会加重，这厮除了受点皮肉伤外一点影响没有，该吃吃该喝喝。
无情无爱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过的舒坦。
“痛不痛?”
痛的厉害就给他吃点止痛药。
隋玉瞻点头：“痛啊，痛死我了，疯婆子给我等着，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张嘴。”
周诚拿出一份止疼药粉倒他嘴里，又给他喂了点水。
问道：“拉住你的华二小姐美吗？”
“她美不美关我什么事。”隋玉瞻哼了声：“我讨厌她碰我。”
周诚摇头：“你说你，招惹了人家为什么不干脆娶了她，看把人家姑娘害的。”
隋玉瞻抱屈：“乱讲，我才没招惹她，之前我都没见过她。”
周诚不想和他掰扯，跟失忆的人讨论过去的事无异于鸡同鸭讲。
心中腹诽，不知道这家伙在扬州城还有没有其他桃花债，还是跟他睡一个屋安全。
周诚谢绝了林知府的宴请，他担心自己一走隋玉瞻这边又出问题。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胡子和冯海潮弱了些，阿照六人是卢清婉的人，卢清婉不可信六人同样不可信。
扬州是个好地方，出了这档子事周诚没心情游玩，天天待在客栈里写写画画，陪隋玉瞻养伤。
隋玉瞻伤口结痂愈合瘙痒难耐，每天把华聃骂个狗血淋头。
他不大会骂人，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话。
到第八天，隋玉瞻一个人跑到华家将华聃和她的赘婿从床上抓起来，扔到地牢吊起来每人打了十鞭。
他的力道比华聃大得多，差点没把这两人给打死。
华聃能屈能伸，不像隋玉瞻一般嘴硬。
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哀求隋玉瞻放过他们夫妻，放过华倾颜。
收了汤药费，隋玉瞻本只想把华聃加之于自己身上的痛苦还给她，至于华聃的丈夫则是被牵连受了无妄之灾。
阻拦他的华家家丁，以及当日在地牢里的人全都被他打成猪头。
自那天见了隋玉瞻之后华倾颜疯的有点厉害，全天都有丫鬟跟着，不然疯起来不仅伤害他人也伤害自己。
隋玉瞻在华家闹出大动静，丫鬟们带她藏起来，她听到隋玉瞻的声音挣脱开丫鬟跑出来。
跑的太着急绣鞋掉了，光着脚站在隋玉瞻面前。
修了无情道的隋玉瞻冷漠道：“别逼我打你。”
这疯女人比疯婆子好一点，他不想打她，但她要一直缠着他就别怪他不客气。
“二小姐。”尽职的丫鬟壮着胆子，战战兢兢地将哭闹的华倾颜拉回来。
隋玉瞻没再多看一眼，报了仇转身就走。
周诚叹道：“你报了仇，这下又轮到华家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
华聃一个女人能撑起一份偌大家业将生意继续做大，不仅头脑聪明，有手腕，心也狠。
她没有儿女，最在意的人除了华倾颜就是她丈夫，等有一天这两人都没了，或者她觉得报仇更重要，一定会想办法杀了隋玉瞻。
不死不休的仇怨，要想一劳永逸就只能斩草除根。
周诚抬头望天，什么时候起他也变得视人命如草芥。
隋玉瞻若有所思。
只是还没等隋玉瞻动手，华聃的丈夫卓君毅出手了。
卓君毅出身贫寒，能入赘华家得到华聃的信任，不仅容貌出众脑子也好使。
他一直不赞成华聃为华倾颜报仇。
周诚说的对，好好的大家闺秀跟外男私相授受本就不合礼法。
对男子来说不过是桩风流韵事，而女子这样做不仅有损名节也有辱门风。
被男子抛弃也是自找。
更何况华倾颜还有婚约在身，没退婚的情况下跟别的男人有了牵连，同样对不起跟她订下婚约的未婚夫婿。
不经长辈同意私自跑出家门发生意外，这也怪不了隋玉瞻。
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的华倾颜的错更多。
华聃与她姐妹情深，即便将巨额家产扔出去也要为她报仇，压根就不管自己的死活。
若是华倾颜死了，华聃绝不惜将拉上整个华家，只为了给她那不知廉耻的妹妹报仇
现在连累自己差点丧命，卓君毅非常愤怒。
华聃没为他生下儿女又不许他碰其他女人，夫妻间表面上鹣鲽情深，实则互相防着对方。
卓君毅已经过腻了这样的日子，华聃为了报仇连国公爷都敢得罪，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钱财丢出去是小事，命丢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卓君毅忍着分筋错骨的痛，从丫鬟手里接过汤药，趁人不注意加了点料在汤药里。
“夫人，喝药了。”
卓君毅并非是华聃最信任的人，她明白一个道理，至亲至疏夫妻，任何人都不能太过信任。
有时候给自己致命一击的往往是身边最信任的人。
因此表面上她很信任这个枕边人，实际上她一直防备着卓君毅。
但那主要针对的是生意上的事，这时候完全没有想过卓君毅竟然会要她的命。
华聃看着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却依然俊俏的丈夫，心中有些愧疚，若是她不替妹妹报仇哪里会遭这样的罪。
也不会连累丈夫。
华聃接过药碗情真意切的道歉：“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华聃眼神里像淬了毒。
这一次，她一定要杀了隋玉瞻。
卓君毅虚弱地笑笑：“别这么说，你我是夫妻，是最亲密的人，若是可以我宁愿替你受所有的苦。”
华聃感动地看看他，一口喝了药。
卓君毅没胆子直接给华聃下能致命的毒，而是一些能引发心疾的药物。
早在岳父病逝后他就每日给华聃下一点点有损心脉的药，不是医术极高的郎中查不出来。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卓君毅亲眼看她将汤药服下，心里一松，温声劝道：“隋玉瞻确实该杀，不过不急于一时，现在隋玉瞻死了国公爷绝对不会放我华家。
陛下当初欠咱们华家人情，上一次还完了，不会保咱们。
夫人，等咱们养好伤再好好谋划谋划。”
药要连服三日才能起效，这期间一定要稳住华聃。
华聃眼神阴郁。
最是无情帝王家，卢家能坐拥天下她华家可出了不少钱财和粮食，不过是要隋玉瞻一条命，卢清婉居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用了卢家欠华家的人情，加上华家一半的家底才换来隋玉瞻十鞭。
是她失算，应该先杀了隋玉瞻再奉上一半家财。
女皇必定会看在华家的功劳上放过华家。
“相公说的没错，隋玉瞻心思狠毒，还有安国公护着他，这次是我栽了，必须从长计议一击必中。”
卓君毅颔首：“是当如此。”
随后两天隋玉瞻等着官府和华家来找他麻烦，他正好人打出屎来。
结果官府没人来，华家更没人来，傍晚他大喇喇的去华府。
要不是胡子和冯海潮拦着，他要上门去挑衅。
晚上三人回来，冯海潮说起这事，周诚说：“他想去就让他去，不管怎么说华家打人在先，他不把这口气出了早晚要把气撒你头上。”
孤家寡人也有孤家寡人的好，起码不用瞻前顾后，真惹急来了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豁出去不要。
有时候想想，像隋玉瞻这样毫无后顾之忧的做人做事其实挺爽。
忍什么忍，不服就干，绝不内耗。
看谁斗斗得过谁。
隋玉瞻用危险的眼神扫过冯海潮。
识时务的冯海潮：“......我绝不再阻拦师父。”
周诚点头，提醒隋玉瞻：“前提是能保全自己，隋玉瞻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太犟了点，识时务者为俊杰，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
隋玉瞻跟他在一块儿还软点，跟小孩一样会撒娇要大人疼，对外人的态度如何全凭心情。
大多时候嚣张的让人想把他大卸八块。
翌日一早，隋玉瞻又大摇大摆的去华家招仇恨，周诚让阿照派几个人跟着他。
免得着了华聃的道。
这一次阿照没有推脱，立即指了三个人按照保护隋玉瞻。
周诚将画好的两本连环画连同一封信交给阿照。
“尽快送到陛下手里。”
即便他心里对卢清婉有了很深的嫌隙，答应的事还是得做到。
一年一部连环画，总共五本，今年的任务完成。
细细展开十本不止，对待隋玉瞻这件事上卢清婉让他不爽，他也不想让她看的开心，不让她多挣钱。
卢清婉不是为爱就会冲昏头脑的人，尤其发生兄弟姐妹内斗的事后心硬如铁。
不会因为这连环画是他送她的礼物看过之后就珍藏起来，绝对会让画师大量临摹出来在书局出售。
“隋公子，是华家对不起您，银子赔了，家主和姑爷也被你打了，这件事就算两清了。”华管家赔着笑脸拦在门口。
他是怕了隋玉瞻，这天下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隋玉瞻冷眼瞅着他：“你说算了就算了？滚边上去，不然把你的老骨头拆了。”
华管家和几名护院阻拦，隋玉瞻三两下解决。
眼尖的丫鬟见状连忙跑去找华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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