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眠之城东村，老癞头的家中。
似乎是太久没有喝尽兴了，饶是贝尔芬格都有些顶不住袭来的酒劲，双眼朦胧的看着眼前以茶代酒的巴赫，静静聆听着他讲述他的王。
想不到，多年以后，那个不成器的阿米尔教出来的徒弟，竟是接过了自己的责任，成为了如今魔界之王的暗刃。
赫小八和海小参，在贝尔芬格自我放逐前就在龙眠深渊生活，当贝尔芬格化名“癞皮蛇”开始自己的养老生活后，也没少被这俩臭小子气够呛。
但……他们身上的潜力，贝尔芬格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比起海小参那固执认死理还生性多疑的性格，赫小八要圆滑的多，也懂得变通。
所以，赫小八注定会走的比海小参更远。
阿萨辛教派是否存在所谓的往日荣光，其实连贝尔芬格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当初认识了那位如烈阳般照耀沉没之地的王者，或许贝尔芬格的命运不会比海小参好多少吧。
“刺客兄弟会……唔……是个好名字。反正比什么二傻心不行者强太多了。”贝尔芬格叭叭抽着烟杆子，不置可否的评价道。“魔界之王的暗刃确实不应该只有一个，所以现在发展的怎么样了？”
“目前的学徒基本上都有了一定的自保手段，少数优秀的被我派去沉没之地的各个势力发展据点了。”巴赫恭敬的回应道，“您常年在龙眠深渊待着，或许不知道魔王陛下的处境……”
“我只是老了，不是没用了，赫小八。”贝尔芬格嗤笑着给自己又满上一杯，悠然的抿了一口酒水，“不过……我确实看走了眼。”
“继位多年默默隐忍，不足数月就让沉没之地的局势发生了大逆转，我本以为路西会是个守成之君，没想到……呵呵呵呵……”
“……您有考虑过重新出山吗？癞爷。”巴赫斟酌着语气，随后试探性的询问道，“您知道的，尘世杂碎对沉没之地虎视眈眈，魔界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如果曾经的魔界领主愿意出手相助，那么……”
“魔界领主贝尔芬格已经死了，小八。”贝尔芬格笑着摇了摇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长长的打了个酒嗝，“嗝~~~我们的时代早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可不会像点子王那样跟年轻人抢饭吃。”
“况且在我看来，所谓的魔界七领主啊，不过是连自己的王都守护不了的……一帮废物。”
巴赫沉默了，他并不知道先王帝蒙斯巴坦对魔界领主们而言是怎样的存在，但只要换位思考就能明白……
如果魔王陛下为了保护魔族、保护堕天堡的一众同僚而死在巴赫的面前，可能巴赫也会羞愧到自裁谢罪吧。
身为魔界之王的暗刃，不能为魔王陛下分忧、杀死一切威胁到魔王陛下统治的存在，那暗刃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或许温柔的魔王陛下会说：“你们的生命比你们想象的要重要，活着就是有意义的事。”
但……
在堕天堡的魔族们心中，却根本不是那样。
士为知己者死。
魔王陛下赐予了他们太多，可从来就不要求他们回报，他的理想，也只是让魔界复兴，让魔族过上好日子。
魔王陛下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什么事。哪怕是成立情报组织，也仅仅是因为巴赫想要复兴阿萨辛教派，所以就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怀抱梦想者只需要逐梦。
而至仁至善的王，选择为逐梦者铺路。
“看得出来，路西对于你而言，就像是先王对我而言一样，都是很重要的王啊……”
贝尔芬格眯缝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巴赫，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他是最好的王。”
巴赫轻声回应着贝尔芬格的话语，眼神无比坚定。
“最好的王吗……呵呵呵呵……”贝尔芬格笑的更开心了，狭长的眼角甚至渗出了些许泪花。“那就守护好你的王，不要像我们这帮老废物一样，什么都没能做到。”
“凑近点，小子。”
巴赫闻言不疑有他，只当是贝尔芬格醉了，恭敬的凑上前去。
“抬起头来。”
贝尔芬格点了点头，轻喝一声。巴赫听话照做，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癞爷，您是有什么情报要告诉我吗？”
“挺好一小子，可惜没有脑子。”贝尔芬格扬了扬嘴角，意味深长的说道，“躬耕黑暗者，要时刻防备黑暗侵蚀本心。记住我的话，小子……”
“一个真正的暗杀者，最基本的素养便是……”
“谁都别信。”
寒光一闪。
“噗！！！”
鲜血喷涌。
巴赫的脸上只剩下了震惊的表情，顷刻之间便僵直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是一种源于内心深处的强烈心理暗示，亦或者，是幻术。
巴赫根本没察觉到贝尔芬格动手的时机，便被贝尔芬格封闭了行动能力，甚至……五感尽失。
而巴赫的身前，贝尔芬格把玩着手中两颗血丝糊拉的眼珠，像是在盘核桃，也不管巴赫此刻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自顾自的轻笑道：“倒是对漂亮的眼睛。”
说罢，看向巴赫黑洞洞的眼窝，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只有深入黑暗，才能了解黑暗，继而躬耕黑暗，侍奉真正的光明。”
“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这些都会对你产生欺骗。唯有心生锐眼，方可看破一切。”
“也罢……好不容易回趟老家，总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爷，送你一场造化。”
巴赫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他自然不知道，身前的贝尔芬格，竟是双眼大睁，抬起右手硬生生插进了贝尔芬格自己的眼窝！
“噗嗤！！！”
失去双眼的贝尔芬格神色如常，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不过想来也是，能自己亲手拔去浑身鳞片的狠魔，怎么可能忍不了小小的挖眼之苦？
“‘心眼’的技巧，阿米尔那个臭小子应该教过你，但‘直感’，是只有少数有天赋的刺杀者才能领悟的高级技巧。”
“拥有‘直感’的暗杀者，才能被称为真正的刺客大师……所以在你自行冲破怠惰原罪对你设下的精神封印前，就好好搁这歇着吧。”
贝尔芬格即便失去的双眼，却好似还能看见，竟是准确无误的将自己的眼睛塞进了巴赫空荡荡黑洞洞的眼窝，轻声说道。
“我……暗影领主贝尔芬格·斯洛，愧对先王陛下的信任，更无颜面对如今的魔王陛下……”
“所以，请你带上我的眼睛，替我守护好先王陛下的孩子吧。这叛逆者的双眼，会为你打开新的视界。”
“不要走上我的老路，赫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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