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臣下该死，皇上息怒
杨见听后心情很沉重。
“他们没饭吃，为什么不报告当地官府？”
小吏了解灾民的情况，如实回答：“他们多次向当地官府请求援助口粮，却以无钱无粮，遭到拒绝，”
李苦瓜说：“当地的乡官、县官，自己吃的饱，穿的暖，谁管老百姓死活？”
杨见沉默一阵，让小吏通知他的上司，派人掩埋尸体。
遇上这档子事，大家也没心情观雪赏梅，草草转了一会，打道回府。
第二天兵部上班，杨见问田单和屈青，两人都说：
“受灾的事情，朝廷知道，据说拨付了一批粮食、钱款救济…现在看来，没发到灾民手里…”
杨见气愤不已：“救命的粮款也敢侵吞？”
田单说：“没他们不敢干的事、不敢拿的钱！还有更过分的呢，朝廷司空见惯，上下大小官吏心知肚明，不说罢了。朝廷拨发的救灾、重建粮款，大部分层层剥皮进了经手官员的私囊，到老百姓手里，十余其一就不错了，有些干脆到县里没了下文，”
杨见疑惑：“难道没人追查，巡查司干什么的？”
“巡察司和他们一伙的！官官相卫，能查出什么？账目每一笔记得清清楚楚，上面来了多少粮米，发下去多少？实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都是一堆假账。”
“对，这年头，谁还脚踏实地下乡调查老百姓？巡查司每年例行公事，到城里走个过场，吃顿酒收些金银礼物罢了！”
“难道死了人，也没部门管？”
两位将领笑了：“大人，你尽在前线上拼命，不理解内部故事，昨天一遭，碰巧让你撞上，没遇见的又有多少？…老百姓的命值几个钱？死就死了，谁在乎？”
“中午的酒照样喝，晚上的歌舞照样听…下面呈上去的尽是喜报、捷报，灾民冻死，避之不及，谁敢奏给皇上自寻晦气？”
杨见重重叹气。
想起自己担任调查员，在南、北几个省暗访时遇到的情况。
他出身于底层，深知普通平民的疾苦，不由得为他们感到难过。
晚上回家，几个夫人问起白天的情况，杨见如实道来。
众人陷入沉默。
刘敏给大家宽心：“咱们也别难过，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打仗时百姓子弟流血送命，和平时期，安稳享乐却没他们，这是社会规律，谁也改变不了，”
骆冰说：“所以人人都想当官，只有做官才能脱离苦海，”
杨见说：
“我想报告给皇帝，看他怎么说”
骆冰提醒，
“皇帝得知后震怒，可能会灭了一批官员，换一批未必又能好到哪里，这是一个死结，无解！”
…
她们想不到，灾民救济的事悬而未决，兵部却爆出另一桩大案。
第二天，杨见上班时，田单带来两位熟人，是前线作战的两名副将，见面就跪在地下磕头。
“小人宋金、孟盖见过杨大人”
两人没穿军装，穿着一身老百姓衣服，风尘仆仆，破烂的不成样子，面容骨销形立，嘴唇干裂，似乎多顿没吃饭。
“你们两个怎么会弄成这样？”杨见有些诧异。
田单说：“有什么事直接跟大人讲，不必拐弯抹角”
两人说：“大人，我们两个九死一生从边关逃回来，为的是揭发兵马总管子服的两名副将，他们贪污军饷，草菅人命，”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份账本，呈给杨见。
“这是我们搜集的证据，请大人明察，”
杨见翻开账本，上面记录多宗收入和支出，按照惯例，每名将军、小校、士兵一个月多少饷银，而实际又给多少，欠缺多少，还列举两名副将几个月的开销，以及所欠所有士兵的银两数字。
触目惊心的一笔账！
杨见一目十行，看后，拍案而起！
“两个蛀虫！真是胆大包天！你们给我讲明经过”
宋金说：“我们以前是田将军的手下，大人在前线担任大帅时，我们负责军粮军饷交接，一直干到现在…兵马总管子夫爵爷接手后，他俩成为我们直接上司，所有出入账目都在我们手中，几天前，他要我们销毁账本，我们不敢…”
“说说细节”
“几个月以来，我们像以往一样，按照月供发出粮草和月饷，一部分粮草被转到黑市上出售，一部分士兵军饷被两人私分，士兵们吃不饱，拿不到足够的饷银，找长官索要，竟以寻衅滋事、意图谋反逮捕十几个，六个掉了脑袋…”
孟盖说：“销毁账本，以后死无对证，我们气不过，又害怕做替罪羊，所以携了账本跑回来，他们派人一路追杀我们，无奈只能换了衣服，充做乞丐瞒人耳目，请爵爷为我们做主…”
上司要求他俩销毁几个月的过期账本，他们预感不妙，夜里一商议，统一意见后不辞而别。第二天被上司发觉，知道东窗事发，立刻派100名骑兵，沿途追击，想杀人灭口，置两人于死地。
两人无奈，只能乔装改扮，也不敢住客栈，白天躲山野中睡觉，晚上匆匆赶路，接连跑了五天，才赶回京都。
回京直接跑到兵部找老领导田单，请他带给兵部主事杨见。
他们知道，除了大帅杨见，找谁都摆不平这件事。
听完宋金和孟盖的倾诉，杨见再也压抑不住满腔怒火。
两天来，他一直犹豫要不要把灾民冻死的事情报告给义宗，而两位副将送上的账本，立刻帮他下定决心。
上午散了朝会，他要求单独面圣，在御书房，把两宗要案直接呈报义宗。
义宗看后脸色大变，久久不语。
站到窗边，看着花圃中的草木，
杨见坐凳子上，两人一动不动，十几分钟。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义宗终于说。
“是，臣下告退。”
第一次，义宗皇帝在杨见面前失态。
第二天，例行朝会后，六位大臣被传唤进御书房，
主管救灾钱粮的上大夫，
主管调查的巡查司正令，
主管军中执法的巡检
左右丞相姜绾、赵仓子，
兵部主事杨见，
义宗一反常态，铁青着脸把两份案情摔在地下，随后扯开嗓子大骂：
“拿去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朝廷养活一群饭桶！救灾粮款，给灾民的救灾粮款被狗吃了！堂堂京师，天子脚下，肚里无食的灾民竟然冻死在城外！野狗都不啃食！潢潢太平盛世，可真是天大的讽刺！”
“你们六部正卿，十九个衙门，三十六个堂口，九百一十九名官员，一个个正气凛然，朝堂上满口仁义道德、为国为民，私下里却蝇营狗苟，贪污腐化…当差领俸，当的什么差？…让我如何向天下子民交代？”
从未见过皇上大发雷霆的几位大臣吓坏了，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低声劝阻：
“臣下该死，皇上息怒，莫急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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