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食原深处，一条本该是东京银座繁华商区的主干道，此刻却是一副诡异的状态。
某店铺巨大的广告牌半融化成青铜色的粘稠物质，缓缓滴落，沥青路面碎裂，缝隙中长出苍白无叶的枯树，枝丫被风吹过，如被埋葬者的手指。
楚子航和恺撒背靠着背，身侧是一半玻璃幕墙一半木质结构的残垣，二人剧烈地喘息着。
他们手中原本配备的冲锋枪已经哑火，脚下散落着几具被暴力拆碎的炼金尸守残骸，这些被称为“狩”的东西格外难对付。
它们的皮肤像是浸过油的黑色皮革，四肢反关节，暗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飘忽的鬼火。
更多的黑影从街道两侧畸变的建筑阴影里蠕动着钻出，它们无声无息，只有关节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很快便形成了合围之势。
“子弹。”楚子航言简意赅，将打空的冲锋枪扔在地上，反手从腰后拔出了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眉头一皱。
他们被卷入这片死寂国度时太过突然，村雨和狄克推多都留在了高天原的后台。
“看来我们的舞伴不打算让我们休息。”恺撒冰蓝色的眼睛扫过逐渐逼近的尸守群，语气虽保持着镇定，但紧绷的肌肉暴露了他的凝重。
他同样拔出了自己的沙漠之鹰，双持，姿态优雅。
“数量太多，火力不足，需要脱离。”楚子航冷静地分析，目光快速搜寻着可能的突破口。
君焰或许能清场，但在这片不稳定的空间里全力施展，后果难以预料，而且会极大消耗他的体力。
“同意。看来今晚得暂时扮演一下逃亡者了。”
恺撒自嘲的笑笑，忽然目光一凝，落在不远处一家摩托店门口。
“运气似乎没有完全抛弃我们？”
子弹告急后，两人依靠临时找到的“武器”和体术周旋，但狩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一步步将两人逼向街道深处。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恺撒用钢管荡开一次合击，语气依旧保持着镇定，但呼吸已略显急促。
“这些东西不仅力量不小，而且应该还有……模糊的神智。”
恺撒侧身避开一只“狩”挥来的利爪，右手钢管精准地格开另一侧袭来的攻击，金属交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楚子航没有及时回答，他刚刚用一截扭曲的钢筋刺穿了一只狩的脑子，令人意外的是，那暗金色的瞳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闪避意图。
“它们的攻击模式有章法，不像完全凭借本能。”楚子航皱眉说道。
“是啊，的确很麻烦……”恺撒点头。
“砰！！”
一枚炼金子弹打入脊柱，破坏了最近一只尸守的神经，二人成功冲破阻拦进入店内。
“很好！”
恺撒眯起眼睛，一辆镀铬的摩托半掩在坍塌的卷帘门下，车身覆盖着灰尘，好在看起来还算完好。
在楚子航门口警戒之际，恺撒冲到摩托旁，利落地扯开纠缠的电线，凭借对机械的熟悉，尝试启动。
令人惊喜的是，随着他几下操作，引擎居然发出一阵沉闷的咳嗽，随后轰然咆哮起来，排气管喷出带着硫磺味的黑烟。
在这片死寂的国度，这辆摩托的引擎声显得格外突兀和响亮。
“上车！”恺撒喊道，跨上了座椅。
楚子航打空手枪最后一个弹匣，击碎了一只几乎扑到他面前的尸守，随即翻身跃上后座。摩托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窜了出去，轮胎碾过破碎的路面，溅起一滩黑水。
引擎的轰鸣如同投入静默池塘的石子，瞬间吸引了整条街道，乃至更远处黑暗中潜行的尸守。
更多的黑影从畸形的建筑中涌出，汇成一股黑色的潮水，紧追不舍。
“抓紧了！”恺撒低喝一声，油门一拧，太子摩托沉稳有力的车身猛地窜出，冲破了狩的包围圈。
然而，令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
后方传来的，不仅仅是脚步和嘶吼声，竟夹杂了数量更多且杂乱的引擎轰鸣！
恺撒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脸上就露出了见鬼似的诧异。
只见后方追逐的狩群中，竟有十几道身影同样跨上了款式各异的摩托车，它们动作僵硬却有效地操控着车辆，如同地狱里爬出来参加非法赛车的亡魂，紧紧咬了上来。
“它们……居然会骑摩托？”恺撒只觉得此时认知有些被颠覆。
后座上的楚子航紧紧抓着扶手，身体随着摩托的转向微微倾斜。
“嗯……”
他目光扫过追兵，很快发现了异常。
“追兵分成了两拨。”他沉声道，“那些骑着摩托的，身上的‘痕迹’看起来要新一些，盔甲也更接近现代。而那些穿着古代铠甲，徒步追赶的家伙，已经被甩开了。”
楚子航停顿了一下，随即得出了结论。
“我知道了，这些炼金尸守，不仅具备极低的神智，恐怕还保留了它们作为混血种时的....生前经验，包括如何驾驶现代的交通工具。”
“生前经验？”恺撒操控着摩托险险地绕过一根突然出现的青铜柱，“你的意思是，它们把生前的肌肉记忆也带进了这鬼地方？”
“可以这么理解。制造它们的‘工艺’可能不同，或者……它们‘死亡’的时间更晚。”楚子航分析道，“小心前面！”
恺撒再次飞跃过一条凭空出现的小溪，再度将油门拧到底，摩托在光怪陆离的街道上疯狂穿梭，时而冲过布满青苔的石板路，时而绕过凭空出现的青铜巨柱。
楚子航紧紧抓着后座扶手，不时回望，那一片蠕动的黑暗如同骑着梦魇的恶鬼，穷追不舍。
很快，就在他们冲过一个十字路口，前方出现一片异常开阔的地带时，景象变得更加诡异。
那里没有建筑，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水，水面上倒映着破碎的天空和扭曲的月亮。
一座巨大的鸟居歪斜地立在黑水边缘，通体由苍白骨骼和青铜铸成。
而摩托正朝着鸟居下方冲去。鸟居之后，并非道路，仍然只有那片深邃的黑水。
“没路了！”楚子航提醒道，声音在风声中依旧平稳。
恺撒也看到了前方的绝境，他猛踩刹车，轮胎在黑水边缘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后方，尸守的潮水已经涌了上来，距离他们不足五十米。
进退维谷。
就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鸟居正下方的黑水水面剧烈地沸腾起来。
一个漩涡凭空出现，初时只有井口大小，瞬间扩张成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黑洞。
漩涡中心向着内部无限深邃的黑暗旋转散发出强大的吸力，连光线都似乎被扭曲吞噬。
强大的吸力直接攫住了摩托和车上的两人，恺撒试图控制车辆，但轮胎已经离地。
“抓紧！”楚子航低喝一声，放弃了稳住身体的打算，转而紧紧抓住了身旁的恺撒。
下一秒，天旋地转。
摩托连带着恺撒与楚子航，都被那股暴躁的吸力拽入了沸腾冒着白汽的漩涡中心。
黑水瞬间淹没了他们，最后的景象是那片追逐的黑色潮水在漩涡边缘徒劳地抓挠，却无法阻止这一幕。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两人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在狂暴的水流中紧紧地互相搀住了对方的手臂，随即消失在漩涡无尽的深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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