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满地画稿上投下细碎金斑时，凌晨才缓缓睁开眼。昨夜茅台的醇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宿醉的酸胀感混着楼下珠江隐约的汽笛声，提醒着他此刻已日上三竿。床头闹钟的时针正指着十一点，往常这个时候，他早该伏案修改分镜了。
棉被里还残留着昨夜围炉的暖意，混着市师鸡的卤香与茅台的醇厚。他翻了个身，听见木地板传来轻微的吱呀声——许科长临走时落下的油纸包还搁在茶几上，几片没吃完的白云猪手浸在琥珀色卤汁里，在冬日阳光中泛着油润的光。楼下传来小贩推着麦芽糖车经过的吆喝，\"叮叮\"的敲糖声与江风裹挟的咸涩气息一同漫进屋子，恍惚间竟与昨夜碰杯时的欢笑声重叠，让这个本该忙碌的周日，染上了难得的慵懒色调。
凌晨撑着酸痛的腰背坐起身，关节发出细碎的咔嗒声。昨夜的酒意尚未完全褪去，他晃了晃发胀的脑袋，踩着拖鞋往洗漱间走去。冷水泼在脸上的瞬间，镜中倒映出工作室凌乱的模样——茶几上堆着油亮的熟食油纸，茶渍在陶盏边缘结出深褐色的圈，空气中还飘散着未散尽的茅台醇香。
就在他用毛巾擦脸时，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卓群靓妈裹着藏青色呢子大衣立在门口。丰满的身形将大衣撑得笔挺，及膝的黑色皮鞋踏在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金属鞋跟磕出清脆的节奏。她摘下羊羔毛手套，露出修剪整齐的指甲，目光扫过狼藉的茶室，眉梢微挑：\"你这孩子，喝了酒也不收拾。\"话音未落，已利落地解下围巾，浑圆的手臂卷起袖口，将残羹冷炙收拢进油纸包，沾着油渍的瓷碟在水槽里碰撞出清脆声响。
\"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凌晨倚在门框上，看着继母擦拭桌面的背影问道。她俯身时，大衣下摆随着动作轻晃，露出一截黑色直筒裙：\"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荔枝涌的老屋落实政策发还了？\"靓妈头也不抬，抹布在漆面划出沙沙声，\"我想着趁周日去瞧瞧，住户都搬走没。\"她直起腰，从鳄鱼纹手提包里掏出卷尺和笔记本，丰满的指节捏着银灰色金属尺，\"顺便琢磨着添些家具，总不能让老屋子空着。\"
凌晨从抽屉深处摸出泛黄的铜钥匙，钥匙串上还系着褪色的红绸：\"别买那些新潮货，老屋得配酸枝红木的八仙桌、雕花床，才衬得起趟栊门和满洲窗。\"靓妈接过钥匙，将卷尺咔嗒收起，大衣口袋里露出半截蕾丝手帕：\"我就是先去量量尺寸，怎么布置还得你拿主意。\"她最后扫视一圈整洁的茶室，戴上手套扣紧大衣领口，皮鞋跟叩地声由近及远，混着楼道穿堂风，渐渐消散在珠江畔的晨光里。
日头悄然爬上中天，正午的阳光穿透雕花窗棂，在满地画稿上烙下明晃晃的光斑。凌晨掀开砂煲，热气裹挟着白云猪手的醇厚卤香轰然腾起，凝结的琥珀色卤冻在滚水中化开，肉块重新变得颤巍巍油润润。他就着砂煲夹起一筷，脆嫩的猪皮裹着绵密胶质，在齿间弹开咸鲜滋味。
红泥小火炉上的紫砂壶咕嘟作响，新换的陈皮普洱在沸水中舒展。茶汤斟进粗陶碗，橘红的茶雾与猪手香气缠绕升腾，渐渐漫过整个工作室。江面传来悠长的汽笛声，对岸海珠桥在阳光下泛着银亮的光。凌晨倚着窗台眺望，见珠江上货船往来如织，料想这几天那些忍着没有来打扰自己的人，或许正踩着石板路朝小洋楼匆匆赶来。
日头攀上中天，正午的阳光将珠江镀成粼粼金箔。砂煲里的白云猪手咕嘟冒着泡，红泥小火炉上的紫砂壶也正吐着袅袅白雾。就在这时，木门被叩响，邹瑜清脆的笑声先一步飘进屋内：\"晨哥！我们来报喜啦！\"
门扉推开，四人身着演出时的亮片衬衫与喇叭裤，带着一身热气涌进工作室。邹瑜晃着手里的唱片销量报表，眼尾的亮片在阳光下闪着光：\"大学校园巡演场场爆满！专辑销量直接翻了三倍！现在走在街上，连阿婆都能哼两句《万里长城永不倒》！\"路远跟着举起收音机，里头正流淌着他们组合的新歌，\"您听听，这电台快成咱们风雅颂文化传媒公司的专台了！\"
凌晨笑着起身添茶，茶汤在杯盏间流转：\"那天泮溪酒家饮茶的即兴现场表演，江河哥和云露姐被羊城晚报整版报道？\"何云露脸颊绯红，轻轻揪着江河的衣角：\"多亏记者抓拍得好，把我们唱粤曲小调的样子拍得特别有韵味。\"江河摸了摸后脑勺，舞台上的飒爽劲儿化作腼腆：\"现在走路上，总有人喊我们'粤曲金童玉女'。\"
\"别小瞧国语歌的潜力。\"凌晨将茶盏推到路远面前，\"你写的唱片专辑已经在北方音乐圈传开了，等发行渠道铺开，影响力不可限量，绝对不会比他们的销量差。\"窗外江风卷着汽笛声掠过，屋内笑声与茶香缠绕，混着唱片里流淌的旋律，在小洋楼里酿成浓稠的喜悦。
红泥小火炉在墙角噼啪作响，凌晨转动着手中温热的茶盏，目光扫过眼前四位年轻歌手发亮的眼睛：\"是时候告诉你们个新计划——我们要在星海音乐学院建专属音乐工作室。\"话音未落，江河手里的茶杯轻轻一颤，何云露不自觉挺直了腰板，路远更是往前倾身，连邹瑜都按捺不住眼中跃动的期待。
\"香港飞图娱乐会运来最先进的录音设备，星海音乐学院提供场地，\"凌晨指尖叩了叩茶桌，\"咱们风雅颂出原创歌曲和歌手，三方联手打造唱片。制作环节直接交给飞图旗下的音像厂，以后不用再挤太平洋影音的档期。\"窗外珠江货轮的汽笛声混着冬日暖阳涌进屋子，他指着墙上贴满的分镜稿，\"就像《射雕英雄传》一样，这次我们要做出岭南音乐的新招牌。\"
江河喉结动了动，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也就是说，以后我们能在自己的录音棚录歌？\"何云露攥着裙摆的手指微微发白，眼底映着炉火的光：\"那粤曲小调就能录出更地道的韵味了！\"路远摩挲着裤缝，嘴角扬起笑意：\"我写们的新歌，终于能按我们自己的想法编曲了。\"四人围坐在热气氤氲的茶台前，未来的旋律仿佛已经在这间充满油墨与茶香的工作室里悄然流淌。
凌晨转动着手中温热的茶盏，目光扫过眼前四位年轻歌手发亮的眼睛，忽然压低声音：\"不过这事得暂时保密，尤其是对太平洋影音公司。\"他瞥见江河手中的茶杯悬在半空，便抬手示意众人凑近，\"咱们之前合作的专辑分红还没结清，风声走漏怕是节外生枝。
何云露下意识咬住下唇，邹瑜会意地点头。路远摩挲着裤缝，喉头滚动：\"明白，等分红到手再摊牌。\"凌晨将凉透的茶一饮而尽，瓷杯重重落在茶托上发出脆响：\"记住，在这之前，半个字都不能漏。\"暖阳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众人身上，却掩不住屋内骤然凝重的气氛，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暗战，已随着这个计划悄然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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