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绮轻眨了一下眼，冲他笑了一下。
“自然是可以。”
北牧被她这笑容，晃花眼，脸一下便红了。
他一直在外征战，所以脸晒成了小麦色，这一红，瞬间变得红黑红黑的。
百里绮心下想笑。
她抓住他僵硬的手，给他转了个面，又把他手里的图纸塞进他怀里。
“那么，督造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北牧“唔”了一声，柔嫩的手指抓着他布满茧的手，让他心猿意马。
百里绮又道：“安儿的事情，也不准再跟那些大臣胡闹了，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糊涂，你还糊涂吗？”
北牧悄悄反握住她的手，“我不糊涂。”
百里绮抽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不糊涂那就快去督造吧，等你大展身手！”
北牧觉得自己被忽悠了，但陛下都同意了，过两月便让他住进晟清宫……
他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众人见陛下轻易便将北牧打发走，心想，这样的画面，已经有两月没上演了。
又忍不住想，北牧，真是太好打发了。
除了西司烛和知情人之外，没有人对北牧上蹿下跳要接公主回京的事情有太多看法和怀疑。
毕竟当初四世子之间，彼此都不太对付，北牧除了想把公主安从安南那边接走，还时不时的挖苦和嫉妒西司烛，对他们近水楼台先得一步的不满，几乎快要化为实质。
私下里，也跳脱得厉害，除了西司烛，他一视同仁的想要把其他人也都赶走。
包括但不限于，直接在朝堂上说皇宫里的安危应该由他北王来负责，说林寄和影应该离京去平定各地的小乱子。
又说卫肖一个侯爷，还在陛下身边做带刀侍卫不合理，得换人。
又说东方辞是数学院院长，不是御医院院长，不该越职给陛下诊治云云……
总之，他能参的都参了。
且手段极其简单，不是在朝堂上让百官们起哄，就是私下里悄悄给陛下建议，说其他人的坏话。
至于沈连成，那是他还没有发现这层关系，否则估计也要把沈连成也派出京去。
为此，也几乎没有人，把北牧，当一回事。
毕竟，北牧除了头顶一个北王，那手下是要人没人，要财没财，带回来的镇北士兵，也都尽数归入了晟平军。
所以，几乎没有人把他当做什么强有力的争宠存在。
北牧对自己的定位丝毫不知，干劲十足的去督造国文院去了。
说到国文院，百里绮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她看向沈连成，“大哥，女夫子的事，找得怎么样了？”
虽说如今以晟国的教育情况，国文院的老师们大多得是男子，但国文院毕竟是第一个女子学府，绝不能没有女夫子。
这事沈连成去办很久了，但至今也还没能定下来。
“东方家那边，能出三位文采出众的女夫子，卫城主那边还没有来信，安南也已经派人去了，还没有回来，但数字算学上的人选，迟迟还没有寻到。”
数字算学推行的时间不算长，从少时便开始苦读的学子们尚不能学得一二，更别说晟国先国法下，女子们大都不读书，就算读，也不会读算术历法这些……
百里绮脑中灵光一闪。
“公主外府里，大哥你有没有去招募招募。”
沈连成愣了一下，“外府都是男子，何来女……”
字没说完，沈连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向她看去。
“难道……外府中有女扮男装的门人？”
若真有，且妹妹还知道，那定然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进去的了。
百里绮笑。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有一个叫何扬一的，大哥你可以去问问，若她愿意，我想数字算学这块，应当就没问题了。”
当初外府的选拔，就是以数字算学为主，何扬一能进，定然是个天才。
沈连成眉头轻蹙。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何扬一，是不是跟户部尚书有些姻亲？”
这个，百里绮就不记得了。
但她见大哥有印象，忍不住打趣，“看来大哥印象很深嘛。”
沈连成无奈一笑。
“此事我会尽快下去落实。”
不过他并不打算亲自下去落实，而是把这事，交给了南宫赋。
毕竟，如今南宫赋既是国子监祭酒，也是明年开始招生的国文院祭酒。
他上门说这事时，南宫赋忍不住笑道。
“才当了多久的丞相，便开始偷懒了，连陛下派给你的差事，也都开始让旁人去办了。”
沈连成有些无奈。
“你也知道的，这些同僚们，但凡家中有适龄女儿的，官场上不能压我一头，便都想来当我岳丈压我一头，怕了，我实在是怕了。”
户部尚书，在京城还没围城时，便曾有意与他结亲，虽然他拒了，也不知道是户部尚书家的哪位小姐，所以他不打算上门说这事，以免引起一些不好的流言。
南宫赋听到他这么说，想到什么似的，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他问，“你就打算，一辈子都这样下去吗？”
“短时间内，或许没有人会怀疑什么，但时间一长，五年十年，这事藏得再好，也会被有心人发现……”
南宫赋声音顿了顿，看着沈连成道：“尽管没有血缘关系，但也做了十五年的兄妹，不合伦常。”
“一旦捅破，恐怕你将名节不保，遭世人唾弃，史书笔诛讨伐……”
南宫赋作为他的亲大哥，忍不住劝他，“若陛下体恤你，也定然不会愿意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
其他人都好，但唯有沈连成，是世俗所不允的。
“兄长不必多说。”沈连成虽然惊讶，南宫赋竟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他心意早已决。
“人生在世，所求为何。”
他笑道：“所求在心，随心而走。”
“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所以没有人比我更能知道，我该如何去做选择。”
他肉体犹存，但心，却是死过一次了。
在那漫天雪夜中，他站在安南王世子府的后门外，不停的敲门、敲门、敲门，只求能见到活着的她。
她死了，他赌上了自己的一生，在金銮殿上，以殿试状元郎的身份，向先帝叩首，揭露他无能的过去。
好在，她没有死，他的心，又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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