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手术室的灯才暗下来。
萧梵被送到病房，麻醉过了就会醒。
医生说到一半，程希着急打断：“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他手上的伤会对画画有影响吗？”
她知道萧梵喜欢画画，也很厉害，这很重要，非常重要。
伤在右手，如果有问题，连她都很难接受，别说他本人。
“这是我正要说的问题，患者右手臂的伤恢复后，不会对日常生活有影响。”医生停顿了下，摇头：“肌肉伤过于严重，会影响手部的感觉，恐怕很难再使用右手画画。”
“谢谢医生。”程希好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她站在病床边，看着萧梵受伤的手。
高中学业重，还要兼职，程希连同班同学都记不全，只有两三个相熟的女生，说得上话，也算不得很亲密的朋友。
第一次听到萧梵这个名字，是无意听她们谈论。
第一次见到本人在校门口。
放假前天程希没有兼职，难得离校跟同学一块往外走。
往外走的人群密集，还是一眼就能看到背着画板的少年。
在这之前，她没见过萧梵，就是一种感觉。
那样耀眼的存在，人群中也能一眼看到，好像就应该这样。
当时一个抱着篮球的男生出现在萧梵身侧，搭上他的肩，说了句什么。
萧梵转头，看的却不是男生，而是回看身后她的方向。
那么多人，他就那么巧抓到她的打量。
黄昏落在他身上，金色的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因为背光模糊了五官。
他站着那，像梦中的画面，虚幻、美好。
有了初见，程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会去注意他，还是总是很巧，他们总会遇见。
没有交流，没有接触，只是遇见。
她下意识盯着他看，目光往往会被他准确无误的抓到。
她去了解他的兴趣爱好，像学校里很多女生一样。
萧梵画画的时候，非常专注，所有注意力都在手上画笔。
这个时候的他，也像一幅画。
他描绘笔下的人物，她偷偷欣赏“他”这幅画。
她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想要靠近他。
直到送出情书，突然觉得也不怎么样，没再刻意关注他。
现在萧梵右手不能再画画，最根本的原因是她。
程希都不知道他醒来要怎么说。
她转身离开病房，坐在门外长椅，好像这样就能逃避问题。
“谢谢。”
12伸手在她面前摊开手，对戒项链就在掌心。
程希抬头，从他的神情得到答案。
云觅肯定已经通知他，从今以后他自由了。
程希接过项链攥在手心，“如果你有零的消息跟我说一下。”
南玄说零失联了。
失联的杀手，不是死了，就是个人想要脱离组织。
零昨晚那么及时的出现，就说明是他不想让南玄联系上。
或者，他一直在身边？
程希找不到零，抛开一切，她想要，也应该感谢他。
可是，她联系不上他。
12应下她的话，离开前看了眼许厌。
他逃跑的时候，零可以轻而易举找来，南少都找不到人，他也很难，除非零自己现身。
他就是觉得，零会有这样的选择是因为程希，那么就一定在她身边。
他很难找到，许厌不会察觉不到。
12走出两米左右，停下回头：“如果你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过去的人生在训练和完成任务中度过，获得自由反而不知道要做什么，甚至有一种无处可去的感觉。
迷茫、恐惧，就好像黑暗里待久了，见不得光，脚下的路没有实感。
程希也不客气：“那你别走了，贴身保护一下萧梵，我会按市场的保镖价给工资。”
她是真的怕了。
要是这次再晚点到，萧梵会死，因为她的原因而死。
得亏温岁欢没事，否则要她去看复锐，她也没办法拒绝。
因为她的原因被连累受伤，人家就这么点要求要怎么拒绝？
让萧梵养两天，得赶紧把他送回现实世界。
回现实世界的人里没有她。
这个想法出来，程希自己都有点意外。
她的第一反应该是和萧梵赶紧回去，怎么是就把萧梵送回去？
肯定是之前戒指找不到，她已经说服自己留下。
现实世界没有那么完美的男人，她也没那么多余额。
扭头看边上站着的许厌，她不得不承认，纯纯舍不得美色钱财。
如果没有那么多疯子来精神折磨她，留在这里有房有存款，车也可以有，完全没必要回去奋斗。
本来就一晚上没睡，想太多脑子更是一团浆糊。
缓了缓内疚的情绪，程希回到病房往沙发一躺。
萧梵的手，睡醒再说吧。
温岁欢站在病房，整个人也困得不行，还是不愿意离开。
在手术室门口跪两小时，她腿麻了，也跪不下去，看程希的样子，就是跪一天也没用。
她走进里间看着萧梵，产生了荒谬的想法。
再讨厌她，按照程希爱恨分明的性格，如果她昨晚有受伤，提出的要求程希肯定没办法拒绝。
萧梵醒来，睁眼看到温岁欢趴床边，迷迷糊糊还以为程希，看清才发现不是。
他抽出被压在她脸下的手起身。
温岁欢即便困也觉浅，他手一动就醒了，“你还好吗？”
萧梵没答，去上了个厕所。
等他出来，温岁欢递去一杯温水。
萧梵后退，“你有事？”
温岁欢攥着水杯摇头：“就是很感谢你救了我。”
萧梵：“没必要，别在我面前晃悠。”
他越过温岁欢往外走，被她叫住：“为什么？”
这是个带着质问和不满的问题，也很奇怪。
温岁欢不明白的是，他不顾危险毫不犹豫挡枪，为什么是这个态度，她的感谢也一点不需要。
甚至可以说，他讨厌她。
萧梵回过身，目光审视：“如果受伤的是你会怎样？”怕她听不懂似的，补充：“我指的是，你会怎么利用她的愧疚？”
温岁欢低着头没敢和他对视，却也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带着穿透性，将她整个人都看透，连同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抬头的时候，她红了眼眶：“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会害程希。”
萧梵嗤笑了下：“有没有做，会不会做，你自己清楚。我救你，是不想她会为难。”
他要程希幸福快乐，以后的人生都随心。
面前这个女孩没外表那么无辜，就必须防备，不给她一点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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