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
许愿手指蜷了蜷，无端觉得这耳机烫手。
其实被拒绝挺正常的，异性分同一对耳机，即便是蓝牙耳机，也确实有些……走得太近。
他们也只认识三四天，这么问实属冒昧，好像是不太好。
这么想着。
许愿还是把这只耳机收回来放在耳机仓里，换了另一只耳机听歌。
许愿随便点开一个歌单，是一首听不出名字的英文歌，旋律舒缓婉转。
她不自觉地出神。
她性子外向又自来熟，小时候是个贼社牛的小屁孩，经常上去和别人自以为很熟的搭话。
不过小孩子之间相处大部分时候也都挺直接，所以她人缘一向不错。
但后来，年纪变大，大家的相处变得更复杂了一点。
栽了一些跟头之后，她努力地去寻找人和人相处之间的边界感，会去想这样会不会让别人不适再做。
到现在，她好像已经可以熟练地控制自己的热情。
但好像对他不是。
对他，她只有满腔热情，感性和理性的冲突中，老是任由情绪牵动行为。
以至于再正常合理的一个拒绝都能让她觉得失落。
即便起因都不是因为想要靠近他，只是觉得他孤单，也能因为被拒绝而失落。
患得患失。
许愿讶异于这个词语居然有朝一日可以被她用来形容自己。
意识到这点之后，许愿默默切了一首歌。
一定是因为这个歌太emo了！
许愿摁着搜索栏切换了一首《我相信》，激昂积极的旋律响起：
“想飞上天 和太阳肩并肩
世界等着我去改变
想做的梦从不怕别人发现
在这里我都能实现……”
再切《向快乐出发》
“向快乐出发 世界那么大……”
没两分钟，许愿已经把刚刚的小波折抛之脑后，甚至没忍住哼了两句歌词。
许愿的情绪向来来得快去得也快，前一秒还阴云密布愁云惨淡，下一秒就拨云见日金光灿烂。
耳机里的歌还在播，顾毅抱着两袋矿泉水过来了。
大家都在嬉戏没注意到他。
许愿准备起身之际，有人上前几步帮他拎过了一袋矿泉水。
见状，她坐回了凳子上。
顾毅长松一口气，笑着对江沉月说：“谢了兄弟。”
接着顾毅抬头：“校长自费给大家送矿泉水喝，放心，水都是食堂热过刚提过来的，不冷。”
一班包括旁边的火箭班和二班听到这里都欢呼了两声：
“我去，校长这么阔气？”
“真的，我出去再也不说我是三中的了！”
“……”
顺其自然地，江沉月和顾毅分发矿泉水。
顾毅提袋子，江沉月递水。
一圈下来，班里人都和这个新同学有了一句之缘。
他们说：“谢谢。”
他说：“不客气。”
分发完一圈后，两个男生回到座位上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看着他不再是一个人孤寂地坐着游离于热闹之外，许愿心情彻底放晴。
安静地独处当然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热闹，但她希望他是有选择的，不是被迫的安静。
-
没多久，主持人上台。
“……现在我们宣布，临川大学附属中学迎新年文艺汇演正式开始！”
临川附中全称临川大学附属中学，是三四十年前临大院系调整之后才建校的，临川大学院系调整后发展为全国工科见长数一数二的强校，尤其是在计算机方面，全国无出其右。
背靠临川大学这么响当当的招牌，临川附中只是三四十年就跃迁成为临川市知名中学，省市级强校，录取分数线一年一年地涨，校内本科率重本率也是原地飞升。
临川市内，也只有建校百年、底蕴雄厚的临川市第三中学能稳压附中一头。
临三中是当之无愧的省重点，建校百年，几乎包揽每年的省文理科状元。
毫不夸张地说，临三中在临川市内一家独大，每次市级联考，全市前一百，起码有五十个是临三中的，附中只能和剩下十几所中学厮杀抢名额，一般挤进去十来二十个，排名还都普遍靠后。
也就因此，学习上搞不过就从学校文化特色上尽量加把劲嘛。
于是，附中近年来除了抓学习就是抓校风校纪，搞文艺体育，跟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大方针走。
元旦汇演就是“美”的体现。
只是一场高中的元旦文艺汇演，许愿听了古筝箜篌胡琴扬琴钢琴小提琴，看了古典舞芭蕾舞拉丁舞民族舞，相声说得有种大师风采，舞台剧演得像沧海遗珠。
诸葛檀着一袭水墨染色的舞裙，动作刚柔并济，一舞终了，掌声雷动。
诸葛檀从舞台上换装下来，许愿挪过去一个座位和她贴在一起：“美人！”
“给朕亲一个！”
“太漂亮了啊啊啊，跳得好好看。”
“终于知道唐玄宗为什么被杨玉环迷得五迷三道的了，质疑玄宗，理解玄宗，成为玄宗！”
“……”
诸葛檀笑着推开她：“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许愿星星眼：“真的超好看！”
“我现在手机里还有你的高清美照，回去就发给你，让你认清一下自己的美貌。”
诸葛檀眨眼，掏出了手机：“现在发也不是不行。”
“好，哈哈。”
诸葛檀低眼看了下发过来的照片，惊了一瞬：“我去，许愿你也太会拍了吧，真的好漂亮！”
照片里，追光灯打在少女身上，水墨渐变色舞裙从头至尾，由白变黑，尾摆与黑色的舞台融为一体。
照片里，她单腿后抬，裙摆如扇，身形纤细，舞姿舒展。
诸葛檀赞叹：“要不是衣服场景和我一样我都怀疑你盗的网图，我要把它做成屏保！！”
许愿尾巴翘上了天：“主要是你人长得好看舞跳得好。”
“不过嘛，许愿出品，必属精品！”
她们这边聊着，顾毅忽然侧过头：“许愿，你会拍照？”
“略懂一点，略懂一点。”
她小叔是摄影师，她这人兴趣广泛，虽然对什么都三分钟热度，但什么都想沾点，所以也向他讨教过一段时间，不过只学了一点简单的构图和皮毛。
顾毅递过来一个相机：“这种会吗？”
许愿一看，发现这相机特别像她小叔经常用的那款相机。
那个相机花了他小半年的工资，她每次玩的时候她小叔都当宝贝护着，生怕她磕了碰了。
“这种专业相机我不太会用，可能拍得挺烂。”许愿先打预防针。
顾毅挥挥手：“没事，拍钱前，能拍出来是个人就行。”
“哦，拍钱哥啊，那简单。”
话是这么说的，但许愿还是开始调试参数和角度，一开调就确定，这相机和小叔的相机是同款。
因为之前就用过这款相机，许愿上手极快。
相机刚拿上没多久，钱前上台。
吉他声响起，是轻缓的情歌。
许愿抓着相机准备拍照才反应过来，她脚腕有伤，没办法调位置，只能固定在座位上拍。
刚刚的诸葛檀在跳舞，抓拍的角度正好，而这次钱前坐的位置正好被音响堵得严严实实。
许愿站起来准备换个位置拍。
抱着相机弯腰挪了挪，横排挪了一圈发现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角度。
必须下台阶。
就在许愿准备下台阶的时候，诸葛檀压低了声音侧头问：“拍这个要往下走吗？你脚不方便吧。”
顾毅这才注意到：“对，你脚不方便就不用了，我重新找个人。”
台阶上没有扶杆，许愿也怕一不小心摔了，这相机挺贵重的。
而且下去找位置也要一点时间，她脚腕不太方便，也不确定能不能在这首歌结束的时候找到位置。
她犹豫了一下：“可是现在好像也不太好找会用相机的。”
歌已经开始了，估计没几分钟结束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江沉月开了口：“我会一点。”
顾毅立马接话：“可以啊，可以，随便拍两张就行。”
许愿没逞强，伸手把相机递过去。
江沉月接过相机后就起身微弯腰下了台阶。
许愿坐回座位。
舞台上，追光灯下的男生万众瞩目，坐在高凳上闲适地拨着弦，低垂着眼唱着情歌，白衬衫黑长裤，笑得慵懒勾人，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可她的目光却落在暗处角落的那个人身上。
他拿相机的姿势闲适熟练，拍照时大半张脸隐在相机背面。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露出来的半截下巴和拿着相机的手，他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指节微动，调试着相机，看起来气定神闲，从容沉稳。
轻缓的情歌悠扬在体育馆上空，将时间拖得悠长。
手心里的热矿泉水一点一点地渡过来热意，血液加快流动，心脏加快跳动。
良久，低头已经在看显示屏的人似有所感，侧头朝她看过来。
阴沉昏暗的看台区，越过层层人海，两人的目光蓦然相撞。
少年处在光线极为黯淡的位置，眉目都隐在暗处，五官轮廓模糊，可那双眼睛却尤为冷淡清透。
对视一瞬，许愿感觉她的心口猛地一跳。
如梦初醒。
许愿仓皇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看台。
目光不再对视，她却不由自主地手忙脚乱，摸了摸手机看了两眼，手在空兜里掏了两下，最后还没事找事地把手里的矿泉水搁在地上。
矿泉水离手，可掌心的余温却未曾快速消散。
她指尖不自觉蜷了蜷摸上掌心。
还是烫的。
低缓的情歌，安静的周遭。
好像只有她的心跳声重若擂鼓。
响个不停。
许愿摸上心口。
就、就只是偷看了一眼被发现了而已。
心跳怎么这么快啊！！
她心律不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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