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中间停顿了一下，不知是有所不解，还是故意引导，但江寒的回答，依然没有丝毫停顿，更没有半点犹豫。
“有恨。”
这四个问题，与其说是不知名的存在相问，不如说是他自己的本心显化。
他修行至今两百余年，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更不曾畏惧会不会走错。
这一个个问题，其实就是在质问他自己的本心，但凡有一丝犹豫，恐怕都会引动心间疑惑，让一切崩盘，道心受损，渡劫失败。
江寒知道自己正在走的路有多么艰难，但他从不会因外界阻碍停顿半点，哪怕是前世那等被人围猎的绝境，他也依然坚持不懈，披荆斩棘，从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自重生以来，他摆脱了凌天宗的桎梏，依然一心修行，连停下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每日都在为了提升修为而努力，奔走四方，遍寻造化，修为境界无比扎实，历经无数阻碍，一步一个脚印才终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时至今日，他自身拥有的一切，都是他历经磨砺，亲手得来的，根基扎实，自然不会有任何不解之处，更不会质疑自身，畏惧未来。
同样的，他知道自己本心依然有恨，恨她们偏心，恨她们那样对他，恨她们设计害他，断他道途。
这最后一问，非是要他质疑自己所走的道路，而是要他正视自己内心的一切。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不是陷阱，但他知道自己是有恨的，于是便说了出来。
他想，只要他正视本心，顺应本心，只要无憾无悔，无惧无畏，一切迷障自破。
结果很明显，他是对的，他成功了。
随着第四步落下，江寒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化，那白玉广场和高塔，突然散发炙热的金色光芒，还有一条条细密的紫光自塔身延伸而下，化作雷电，噼啪作响。
而他自身，也已经站在了广场之上，回身望去，那白玉仙桥依然悬浮在虚空中，向着下方延伸。
没再多留，江再次抬步向前，但这一次，再没有了声音响起，也没有了景象变换。
他一步步向着广场中央走去，直到在那座高塔前缓缓停下。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星空，无数星辰明灭闪烁，下方就是那无边无际的大海。
周遭空荡荡的，唯独这个广场，这座高塔停留在这里，安静的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走的近了，才发现这座高塔格外高大，单是第一层的门户，就好似那登天仙门，抬头只能勉强看到门楣。
那大门通体白色，但却有金光弥漫铺展，好似一层薄薄的光幕，在那金光中，又有一缕缕紫色的雷霆不断游走。
那雷霆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是他修炼至今的功法之雷，又像是他与生俱来的那道雷灵根。
就如此处，既像是他识海之显化，又像是某处真实存在的空间。
没有犹豫，江寒抬手按在门上，向前轻轻一推，大门敞开，一线金光自门内照射而出，好像里面存放了一枚金色的太阳，仅仅一丝光线便占据了眼前的一切。
唰——
无尽的金光自塔内暴冲而出，冲向黑暗的星空，扑向下方无边大海，只是一瞬便将眼前的世界染成浓郁的金色，并向着更远处飞速蔓延而去。
金光所过之处，星光不再闪烁，下方极远处不断奔涌的海浪也在瞬间凝滞原地，整个世界都好似在这一刻静止只剩他一人能动。
与此同时，外界陡然发生异变。
先前弥漫八方的肉身血气还未消散，又有一道滚烫炙热气息自天劫中心处爆发而出。
那气息是一道金光，是一道刺眼的，炙热的金色光芒。
那金光仿若离地流星冲天而起，瞬间撕碎螺旋状的天劫之眼，撕碎上方劫云，撕碎空间，直入九霄天外！
哗——
天空被金光一触便如水面般波动起来，转眼间便化作金色天幕。
紧接着，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化神气息自最中心轰然爆发，爆出一团旋转的金色风团，刚一出现便飞速涨大，沿途冲破一切，撕碎一切，仅仅片刻便将覆盖三万里的天劫尽数撕成粉碎！
轰隆隆——！
劫云消散，出现在天地间的却不是熟悉的阳光，而是滚烫灼热的金色光芒。
天空在摇晃，大地在震动。
这一刻，这蕴含了无数仙缘的玄道山，都在金光下震动翻涌。
众人不明所以，心生惊恐，纷纷施法看向天劫正中的位置，也就是江寒渡劫的位置，想要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有这般大的动静。
可那金光太过刺眼，太过灼热，他们的神通法术还未靠近便被撕碎湮灭，全部失效，根本无法穿透金光半点。
但就在这时，世界突然静止。
他们的肉眼仿佛跨越了数万里，又好像是那里的光跨越了双方距离，直接映照在了他们的瞳孔之内。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一道紧闭双目的身影在那片金光的照耀下缓缓升起，缓缓在原先的劫云上方停下，停在一颗陡然出现的金色烈日之下。
不知过了多久，那身影突然张开双目，其目中爆射出更加炙热浓烈的金色光芒，好似两团烈日照耀天地。
这一瞬，天空再次震动，一座通体流转紫金光芒的白玉圆盘撕碎天幕，降临此界。
那圆盘不知多大，不知占据多少万里，无边无际，占据了整片天空，一眼看不到尽头。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更高处的塔身穿透玄道山的规则界限，出现在了外面的小世界，甚至穿透了整个世界，穿透了世界通道，出现在了灵界之内。
其大小无可估量，万里千万里已难以形容其伟岸，仅仅是一个塔座，就比那整个小世界还要庞大。
这根本不是什么圆盘，而是一座不可估量的白玉高塔！
这一刻，天地寂静，一座不知大小的，有史以来最庞大的白玉高塔，穿越三界，降临世间。
这一瞬，但凡是在这个世界的修士，无论身在何处，都抬头望向苍穹，看到了这举世罕见的天地异象。
哪怕他们只能看到最底部的塔座圆盘，亦是为之心神震动
今日，天下动荡，整个世界都为这异象的出现而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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