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琼便按约定送来了三升水牛奶，而高芸虽然暂时还不清楚这次过来的那两个建筑师有没有乳糖不耐症，但还是特地留了一半，也就是一点五升牛奶，准备带到二食堂后厨。
就算他们不能喝，自己也能喝嘛！
或者分给同事，反正不会浪费。
至于剩下一点五升，当然是全都加点茉莉花茶和糖煮了，给高天养喝，不用一次性喝完，早上喝点，剩下的带到学校慢慢喝嘛，反正现在温度不高，煮过且放了点糖的水牛奶没那么容易坏。
不过等过半年入夏就不行了。
夏天温度太高。
但到夏天的时候，平河大队的那头水牛都已经断奶了，所以暂时完全不用担心这些，有得喝就喝，没得喝再说。
附近十里八村，又不是只有平河大队一个大队养水牛，也不是只有他们大队有母水牛，指不定回头又有哪个大队的水牛怀孕并生产呢。再不济，高芸也还能去未来世界那买点现成的水牛奶。
吃完早饭后，高天养去上学，高芸则是带着水牛奶以及其他可能要用到的东西，比如茶叶，又比如些水果果酱。
新鲜水果和NFc果汁，肯定是没办法拿出来做果茶的，那就只能用果酱替代，毕竟果酱多少还相对合理一些，况且一些比较便宜的果茶，大多不都是果酱做的，哪有多少天天搞现榨水果的。
有些店就连柠檬水。
用的都是柠檬蜜兑的。
放几片柠檬纯粹是点缀作用。
他们能喝上果酱加果葡糖浆，再加茶水兑出来的果茶，已经相当不错了。
至少同时代很少有人能喝到。
本地普通人，最多也就只能买到点雪梨膏兑水喝，那玩意哪能算果茶啊！
到二食堂后，高芸并没有急着干活备菜，而是先把东西放好，然后就跟同事们闲聊了起来，一来是她今天出门比较早，到食堂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半，二来是张主任，张怀阳还没给她单子呢。
自从她把菜单交给张主任之后，所有招待都是先点菜，后烧菜，不用自己发挥，所以没单子她哪知道要做啥菜。
连备菜都不好提前备。
只能先闲聊八卦，打发时间。
不过最近没啥大事，说的都是些张家长李家短的小事，比如某某家的儿媳妇跟她婆婆昨天晚上打了一架，但关键那家人又不是第一天闹了，婆媳不合闹矛盾早就众所皆知，甚至于见怪不怪。
大家伙的八卦热情明显不高。
又过了一会，张主任上班。
把高芸叫了过去。
一起闲聊八卦的赵大娘他们，看高芸的身影彻底消失，立刻换了个话题。
“都知道了吧，昨天小高主厨在供销社那买了二十多斤散装白酒，听说晚上准备宴请过来建招待所的那些工人。
一坛酒就放在二食堂库房那呢。”
“你说这话，昨天中午人家小高主厨光明正大放进去的，谁能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你们应该不知道小高主厨为什么要买那么多酒，请那些建筑工人喝吧，原因估计没几人知道。”
“说起来确实有点奇怪，要是我家建新房，请建筑工人喝顿酒，倒是理所当然，甚至于是应该的事。但现在建的是招待所，又不是她家的房子，她搞这么一手，的确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虽然说起来有些勉强，但在新建的那个招待所里，日后她这主厨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另外我听说，她想要招待所的厨房，按她的想法建，兴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请建筑工喝酒吧。”
“请建筑工喝酒也没用啊，怎么建又不是建筑工说了算，还是得看建筑师和厂里同不同意，厂里不同意也没辙。
她这是不是功夫使错了地。”
“兴许就是人比较慷慨？”
“你们就不能问我吗？我刚刚都那么说了，还不能证明我知道点内幕？”
“不是，真有啥内幕啊？”
“当然有内幕了，你们谁能那么慷慨，没点事请人帮忙，会去专门买二十多斤白酒请人喝。先不提二十多斤白酒要花多少钱，那酒票也不好找啊，既然能换来，也一定要付出不少其他代价。
两者一加，总代价可不算小。”
“你废话真多，能不能说重点，谁不知道那酒什么价格，又是没买过。”
“哎呀，是啊，你快说重点。”
“没错，你快说吧，待会我们就得开始洗菜备菜了，没空听，而且等会高主厨回来，咱也不好当着她面讨论。”
“你们就是没点耐心，我不得交代一下前因后果啥的吗，我跟小高主厨住一个街道，昨天晚上我去街道办找熟人聊聊天，打听打听有什么八卦，然后就打听到一件事，小高主厨要建新房了。
手续已经全都办妥。
只等材料和工人一到就能开工。
你们品，你们细品……”
“哦，那明白了，她想让那些建筑工人帮她顺带着把房子也建一下呗。”
“建新房，妈呀，小高主厨手里到底有多少钱，而且她也太傻了吧。张主任都说了，等招待所建好会专门给她留间房，不大，但也有二十平方，稍微隔一下，足够她跟她弟弟两个人住了吧。
还有她好歹是主厨，如果以后在纺织厂里找个地位不低的同事，即便不找个地位不低的同事，就找个普通同事。
两个人双职工。
也很容易能申请一套住房啊。
甚至于找个外厂的，只要不是跟纺织厂有仇的，想分房都要比我们容易。
花这冤枉钱干啥？太傻了吧！”
“想不明白，我要是有那建房子的钱，宁愿买辆自行车，买个收音机，买个缝纫机啥的，回头嫁人也体面，房子这玩意儿，她嫁人后也不好带走吧。”
“等等，她起这房子不会是为了她弟弟吧？以她的条件，想嫁人县城随便挑，根本用不着必须有房啥的。但她弟弟如果在县城有套房，以后无疑相当于有了个退路，即便考不上中专，也能留在县城。找媳妇啥的，更是一大优势！
毕竟两个条件相等的，要是我，我肯定更愿意嫁给家里有房，甚至房子面积比较大的那个，她也太舍得了吧。”
“不会吧，那可是一套房。”
“我觉得还真有很大可能，你们也不看她对她那弟弟有多好，我亲妈对我都没那么好，不对，对我弟弟都没那么好，给他准备婚房也不算太离谱啊。”
“有人说她先前订过婚，后来因为父母双亡，为弟弟退了婚，还说短期不会考虑婚嫁，要抚养弟弟长大成人，如果这些话都是真心实意的话，那给她弟弟准备一套婚房，也不算太过离谱。”
“这……这牺牲也太大了。”
“高主厨亲爹亲妈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把她灌的不清醒成这样？”
“啊，你不知道吗？小高主厨今年去世的父母不是她亲爹亲妈，是她养父养母，她亲爹亲妈我没打听过，但应该离小高大队蛮远的，我记得是这样。”
“不是亲生的弟弟啊，不会是把她弟当童养媳，哦不对，当童养夫吧。”
“别胡说，人那明显是姐弟情。”
“哦，那照这么说，她对他弟弟这么好其实算是报恩，俗话都说，生恩不如养恩重，那她也算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啊，这年头，这种好人不多了呀！”
“小高主厨这人能结交！！”
“废话，当然能结交，就看她每次做招待留下来的那些饭菜，都跟我们分也能结交啊，以前李主厨负责厂里面招待的时候，咱们连口汤都喝不上好吧。
不都被他留着自己带回家了。
最多偶尔分点给两徒弟。”
“那倒也是，就是小高主厨做的那些菜实在是太好吃，太下饭了，每次我都得多吃二两米饭。这个月饭票已经提前透支了，算下来再过两天，等到这个月结束的话，要比以往多花一块钱。”
“高主厨才来了不到十天吧，照这么算，你下个月伙食不得多花三块？”
“多花不了几个月，过完年招待所肯定能建成，到时候能小高主厨就算每次做招待还留菜，咱们也吃不上了。”
“你们讨论的是不是有些歪了，你们就不想问我一下，小高主厨的新房打算在哪边建，准备建多大吗啥的吗？”
“这确实要问，小高主厨的新房准备在哪边建？回头建成，咱们怎么着也得上门送点乔迁礼，顺带着吃顿饭，就算以后不在一起工作，不也是人脉嘛。
而且小高主厨人品也很好。
这朋友还是很值得交的。”
“是这么个理，唉，又是个人情往来啊，不过这个乔迁礼怎么算？我只参加过厂里分房后办的乔迁宴，没参加过新建房子的乔迁宴。新建房的乔迁礼是不是应该稍微重点，毕竟成本更高？”
“应该不用吧，大家商量一下，回头按正常礼节送就是了，毕竟也当不了多长时间的同事，礼太重了怎么还？”
“上次朋友乔迁我送了个脸盆，大概就按这个价值，送点屋里可能缺的东西就行，我见过有人送过最重的一次乔迁礼，好像是一对暖水瓶，那真的下了血本，即便是新人结婚，送对暖水瓶都是相当有面子的事，更别说乔迁了。”
“哦，你说的是张铁吧，你也不看看乔迁的是谁，是他未过门媳妇的亲爹亲妈，也就是他未来的岳父和岳母啊。
要是结了婚，礼还能送轻一点。
可当时他还没结婚呢，不给岳父岳母面子，让岳父岳母高兴，回头商量婚事能给他好脸，而且他这乔迁礼送的也值啊，不都被他媳妇当嫁妆带回去了。
他岳父岳母一次都没用过。
全新的给闺女陪嫁带回去了。”
“那咱们得提前商量一下啊，别再送重了，他们家一共就两个人，回头送三四个陶瓷脸盆，她也用不过来啊！”
“我送毛巾吧，你们可都别跟我抢啊，我家里不上班的人最多，上次在厂里清库房的时候，捡漏了几条看着没瑕疵的瑕疵品毛巾，用起来也没毛病。”
“我就还送搪瓷脸盆，我公公在搪瓷厂上班，有内部价，还挺便宜的。”
“那我送啥，也不能太磕碜。”
“我闺女有件毛衣破了，但颜色还挺好看的，要不拆了，织条围巾送他弟弟，一条毛线围巾也算挺不错的吧。”
“你们是不是有些太急了，她的新房一撬土还没挖呢，影子都没见着，就考虑乔迁的事，况且等她新房建好，估计招待所也建好了，人早就不跟我们一起干活了，会不会请我们都是个问题。
而且不少领导搬到楼房，为了低调不都没有办乔迁，如果她新房建的还算不错，也想低调，指不定也不乔迁。”
“倒也是这么个理啊……”
“确实讨论的有点早了。”
自以为已经通过街道办熟人，知道高芸新房准备建在哪的赵大娘，直到高芸带着菜单出来开始备菜，都没找到机会说出来，就算她说出来，也是假的。
因为高芸新房准备跟厂里招待所一起建，就建在招待所边上的事，她还没来得及去街道办跟街道办的人说呢，相关手续也还没开始办。这次的手续不仅需要街道办配合，还要厂里配合，毕竟用的是厂里申请的土地，还有厂里面的允许，以及给予她土地使用权限的话。
高芸的新房绝对建不起来。
强行建起来，那也只能算违建。
街道办那边属于落后信息，还没有更新，所以赵大娘打听到的消息，当然也属于落后消息，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果然是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好在这事也不算啥丑闻，大家最多就是在背后嘀咕两句，高芸写作是真赚钱，以及脑子是真不好。又或者觉得当她弟弟真幸福，这媳妇不能娶，娶回家还不得把婆家搬空了养弟弟啥的。
不得不说，高芸前期铺垫的不错。
没人觉得她拿不出这笔钱，或者觉得，她拿出建房的这笔钱来源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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