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他、他在哪呢？”大刘有些害怕，他将手伸进兜里掏了掏，里边只有一团不知道揣了多少天的卫生纸，都窝成了一个球。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能用作防身的东西，只好又缓缓从兜里拿出手，然后小心翼翼的握起拳头，十分谨慎的挡在胸口。
那架势，仿佛是等到危险来临时候，可以搏上一搏。
小杨舔舔嘴唇，笑了笑，说:“李哥，可别开这玩笑啊，怪吓人的。”说完，他晃了晃李永川的胳膊，可他明显能感觉到李永川的那只胳膊有些僵硬，似乎还微微颤抖。
小杨明白这反应不是装的，他收起笑又略一沉思，接着左右瞧了瞧，轻声地问:“那个人——走了吗？”
“嗯。”李永川点了点头。
“先回去，捋一捋再说。”小杨得知那个人现在不在，心里多少没那么紧张了，他一把揽住李永川，说:“我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现在还不是在这琢磨纳闷的时候，还能开车吗？”
李永川点点头，说:“应该……能吧。”
小杨回头跟大刘说:“刘哥——”
“懂懂懂。”大刘巴不得立马离开，他转身往自己车里走，走着走着，又小跑起来。
小杨搀扶着李永川来到最前边，他拉开车门，小心护着李永川坐进驾驶座。
“李哥！”小杨喊了声，想试探李永川的反应。
李永川看了看小杨，然后低头扣好安全带，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捏住钥匙打火，刚才怎么也打不着的车，这次一下子发动起来了。
车子的强有力的轰鸣声盖住了两个人之间还想继续交谈的念头，小杨凑近李永川，几乎到了脸贴脸的地步，他拍了拍李永川的肩膀，似乎在问:“确定能开走吗？”
李永川点点头，当做回复。
小杨象征性的跟着点点头，他从李永川的车里退出来，顺手帮忙带上车门。接着，他又不放心似的敲敲车窗。
李永川降下车窗，看着小杨。
“这件事暂时就别跟嫂子还有别人说了，我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李永川看着小杨，他感觉眼前这个小杨和之前认识的小杨好像哪里不一样，也许是眼神里显露出从不曾有的那种笃定，也许是刚刚几分钟内突如其来的缜密，又或许是与之前完全相反的处事稳重风格。
总之，怎么看怎么觉得判若两人。
“好，就这样。”小杨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朝前晃了晃。
李永川随即开车离开，从前挡风玻璃闯入视线的景物，个个顶着暗淡的灯光，看上去有种亲切又久违的感觉。几分钟后，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小杨跟在后边跟了三个红绿灯路口后，才打起右转向灯，拐进了右转辅路，然后很快便离开了。
李永川知道小杨的家在另一个方向，他之所以跟着自己走了三个路口，纯粹就是为了护送一下，看到确实没什么情况后，才折返回去。
李永川心里默默对这个说生不生说亲又不亲的小兄弟产生了感激之情。
少了小杨，街上又变得空荡荡的，李永川的车子匀速驶过，轮胎碾压在柏油马路上，声音密密麻麻的。
回到小区，从北门转到东门，李永川总算找到一个停车位，他停下车，在车里又坐了几分钟才从车上下来。每走几步，李永川便回头看一眼，反复确认有没有被跟踪。
进大门，进电梯，进家门，直到关上房门将钥匙放在立柜上，李永川的心才算是放下来。
房间很黑，却足够安全。
妻子和小儿子早就睡着了，李永川蹑手蹑脚的走进客厅，在墙上摸了好几下才摸到开关，他按下最靠边的按键，打开嵌入在吊顶里的射灯。
光线很弱，不至于会影响到家人。即便是他们都睡得很沉，但李永川还是把可能会产生的干扰降到最低。
等一切收拾妥当，李永川蹑手蹑脚进了卧室，又小心翼翼的上了床。
妻子睡在里侧，脸冲墙，呼吸均匀且细长。
李永川小心躺下，果然，还是家里最舒适，最能抚平在外招惹的所有令人心神疲惫的东西。
躺了很久，李永川还是没有睡意。翻来覆去，始终也琢磨不透今晚发生的怪事。
大概是想的太多，李永川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那种痛仿佛一条条活着的小虫，沿着密密麻麻的血管筋络四处爬行。而且这虫子像是能吸血一样，很快就胀得比血管还粗，每一次的爬行都撑得血管往外扩张，伴随着一种由内而外胀痛感。
李永川开始还是揉，揉了一会儿不起作用，便开始用指甲掐，后来掐也缓解不了，干脆抬起右手用掌心一下一下拍着痛处。结果里外的双重刺激，使得这种疼痛欲裂的感觉反而更加强烈。
“嗯——”李永川咬紧牙关，但是疼痛的呻吟还是穿过牙缝，像挠人的蚊子似的挥散不去。
李永川朝妻子方向看了看，妻子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到干扰，就连睡觉姿势都未曾变过。
这么多年，李永川一直羡慕妻子的睡眠质量，睡得早，入睡快，睡得深，而且几乎每次都是睡到自然醒。可能因为自己职业的原因，白班夜班没有规律的来回倒，也就导致了白天和黑夜的概念没有那么清晰，除了太阳月亮和灯光有区别之外，其余都差不多。
反正白天是蹲在车上摸方向盘，晚上也是蹲在车上摸方向盘，白班晚上累，夜班白天累，只有反复叠加的劳累，毫无新意。
既然疼痛不见减轻，李永川也豁出去不管了。他索性闭上眼睛，紧锁眉头，任由这疼痛发作持续。哪曾想，这样不去理睬，那疼痛竟然慢慢消退，好像吃到了闭门羹自讨没趣一般，灰溜溜的离开了。
没了疼痛，李永川不用再浑身紧绷，终于可以轻轻松松的休息了。他长吁一口气，准备睡觉。
“你以为你不去岚城机械厂，就没事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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