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毛二分钱不多，但这是婆媳俩老虎灶的第一笔收入。
刚灌走了两壶热水，桃花从大缸里面往煤炉子上的烧水壶里加了几瓢水，把水添满。
“妈，我回去再拿点鸡蛋？”
王秀珍隔着窗户看了看正在扛木头的儿子，“让天成去！他骑个自行车不过几分钟就回来了。”王秀珍想的还要多些，既然可以卖鸡蛋汤，就可以卖阳春面，到地里拔一把大蒜切了沫儿更入味。
李建华几个把一车木头卸完，进屋暖和暖和。
桂生书记跟肖老爷子凑到一块抽烟，王秀珍撮了一把茶叶末给他们泡了一壶茶，放到桌上。
“老虎灶开张了？”
“刚有了第一个生意！”王秀珍有些不好意思，原本说是用来看场子租的房子，“天成这木材都是贷款拉回来的，家里实在是兜不住这么个花销。”
王秀珍话音刚落，又有个大货车司机进来，灌走了一壶热水。
李桂生一袋烟抽完，“天成妈，租房子归租房子，干什么用我们村部管不着！只要不是干违法的事儿，我们都管不着。”
本来租房子的合同上也没有写明用途，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儿，村委根本无权干涉的。
“再说了，这也挺好的，聚聚人气！”
李桂生这么一说，王秀珍也放开了，赶紧吩咐了肖天成回去拿鸡蛋，又让再捎一袋面粉过来。
地里的大蒜、青菜之类的都收拾一点过来，还有前几日熬的一小坛子猪油。
李桂生扫了一圈儿下来，屋里才一张桌子四条长凳。
“之前知青点撤了，还有些桌椅板凳，有空到种子站那边看看，有合适的交点钱就能用，总不能比废品收购站还贵。”
知青点现在已经改成了马家沟的种子站，已经算是交给乡镇了，那边日常堆着农药化肥和种子。桌椅板凳都收到了一个屋里，在那放着生灰，蜘蛛网都一层层了。但是这些桌椅板凳也是当初村里面自己砍树打的，结实耐用。
桃花眼前一亮，这可太划算了。
先谢过了桂生书记，打算吃过中午饭就去挑一挑。
就大家歇口气的功夫，进来了三四个灌热水的。有两个是家具厂、木材厂那边的大车师傅，“天成昨天就跟我们货车班的说过了，靠路边开了个老虎灶，往常我们来不及也是从外面老虎灶打水。”
这都是来照顾生意的，王秀珍先端了一杯热水给他们喝。
桃花笑眯了眼睛，天成嘴上不同意，但是还是帮着招揽生意了，婆婆心里的气儿更能消的快一些。
也不乏有村里来瞧热闹的。
正巧屋里也暖和，也有村里过路进来坐着暖暖手脚。
“这地方倒是不错，这一分一分的买卖，还要买煤炭，又要租房子，恐怕是难回本。”
村部的黄老二回家就告诉媳妇，村里的两间房一个月四十块的租金。黄老二的媳妇是个大嘴巴，就爱走东家串西家说闲话，这事儿不到一天，村里有大半的人都知道了。
“有这个钱，一年下来都能盖一间了。”
不少人都觉得这事儿办的傻，十块能干多少事儿了！
王秀珍忙着和面，准备中午卖阳春面，顾不上跟大家掰扯。
桃花想帮忙灌水，那边楠楠憋红了脸，哇哇哭起来，已经尿湿了。桃花赶紧找了干净的尿布换上，湿透的尿布先放到盆里塞到床底下，洗了把手就开始灌水。
马上有人开始挑剔王秀珍，“还是辛苦，天成媳妇还得带个孩子！我们老三家的儿媳妇，除了农忙伸把手，其他时候把孩子带好就成了！”
是平时最爱东家长西家短挑拨婆媳关系的张家老太。
桃花什么也没说，忙完了手上的活儿，从布兜里掏出来一包豆奶粉泡上，坐下来溜着碗沿儿慢慢喝。
“这是喝的什么药粉子？”
桃花吃惊的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呀！大妈，您不知道？这是豆奶粉啊！我婆家妈专门给我买了补身子的，也不贵，一袋才两块钱，一个月喝个四五包就够了！你们家这么疼儿媳妇，难道没买过吗？”
当即有人噗嗤笑出声来。张老太被秀了一脸，脸色十分不好看，哼了一声走了。
王秀珍看了眼儿媳妇，忍不住笑了，“这种人不搭理他就行了！”
都是一个村的人，谁还不知道谁。
桃花虽然不出门，但是也听说过张家的事儿。
张老太说的张家媳妇是她家老三家的儿媳妇，跟桃花差不多时候生的孩子，生了个儿子，当时没少在王秀珍面前说桃花肚子“不争气”。
张家的媳妇那才叫辛苦呢，家里一个太婆婆，下面还有婆婆，又有小姑子，说起来只要在家做做家务带带孩子，两个婆婆个个尖酸刻薄，小姑子张丽莉也不是善茬。
冬天的时候，张老三媳妇有空出门遛弯，也不给帮忙烧烧煮煮，更不要说洗尿布了。张家媳妇还得给两个婆婆和小姑子浆洗。
坐月子的时候，还是出嫁在本村的大姑子张丽娟杀了两回鸡送回去。
许是看热闹的人多，人气旺，一个上午陆陆续续不少大车经过打水，桃花忙着添水加柴，王秀珍忙着和面擀面，婆媳俩谁都没一刻闲着。
等肖天成从家拿了鸡蛋和米面粮油，又是一阵忙活。
中午，看热闹的人散了，进来的大车司机多了，二两面条一毛钱一碗，但是过路的都是司机师傅，还有几根菜叶子，炝锅的葱花也是香喷喷。
桃花忙不迭的推销鸡蛋，一个鸡蛋收过来才六七分，可以卖一毛，“大哥，你看我们鸡蛋都是新鲜的，加个煎鸡蛋？”
八十年代的司机很吃香，除了工资之外还有出差补贴，所以一般司机手都相对要松一些。
问两三个人，差不多就有一个人同意加鸡蛋的。
等中午一阵儿忙过去，桃花收钱的小茶叶罐里面已经堆满了纸币和硬币。
肖天成帮着照看炉灶，婆媳俩聚在一处数一数，居然有五块三毛两分钱。
这挣钱是真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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