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覃玟黑着脸躲开安是舲的鞋，一脸无语：“你不信我？”
安是舲笑了，这多搞笑啊，他们之间啥时候有过信任了。
周覃玟知道多说无益，将他们带到一处密室前，“我也是才知道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也是他下令抓的你们。”
“你把他关这儿了？”
安是舲也不问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周覃玟点点头，打开门，带头走进去。
安是舲和耳岁泉就跟在他的身后，当他们看见里面的场景，就是一面石墙上钉了四条铁链，铁链延伸到铁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周覃玟的脸沉了下来，上前去检查了一番，没有被暴力拆开的迹象，铁环完完整整地放在那里。
“所以？”
周覃玟表情憋屈，有一种连夜犁了二十亩地结果发现是邻居家的无力感。
安是舲走过来，仔细检查地面，耳岁泉警惕地盯着周覃玟，过会儿听见安是舲说道：“他没撒谎，这里关押过人。”
这种地面不容易看出，但是用手摸一下也能知道，灰都被关押的人擦干净了。
但这样也仅仅只是能证明这里近期关押过人，不能说明对方就如周覃玟所说的那样，他还是不能洗脱罪名。
安是舲挑着眉往外走，耳岁泉紧跟在他身后，周覃玟落在最后。
“先不说这些了，我把异香带上来了。”
青年眉飞色舞，走到壁炉旁，用火钳取出一块燃烧的木炭，将小瓶子里的油脂倒在了上面，油与火接触，发出滋滋声，紧接着有一股奇怪的香气飘出。
“这是什么？”
两人奇怪地看着那个小瓶子，安是舲将熄灭的碳火摔在地上踩碎，将小瓶子递过去。
他俩都闻过这股味道，才会愈发好奇这股味道是什么。
青年扬起一个恶劣的笑：“人鱼油脂。”
耳岁泉脸色微变，手中的小瓶子都有点烫手，里面还剩下一点透明的油脂，漂浮在水面，纯净却满是罪恶。
周覃玟眉头紧蹙。
“也就是说有人将这个东西混进了酒杯。”
安是舲点点头，大祭司既然能弄到这种东西，必然是对人鱼族下手了，起码实验过许多次才能知道这东西的作用。
一条成年人鱼能刮下来的油脂量大概在五百克左右，就实验量来看，大概需要用到十条甚至更多，这么庞大的失踪人鱼族不可能没有察觉，除非……
安是舲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拿过耳岁泉手上的小瓶子丢进火堆，玻璃炸开，里面仅剩的油脂全被燃烧殆尽。
安是舲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准备走向国师府的脚一顿，转头重新进入了宫殿，将自己委身在周覃玟屋外的大树上，层层叠叠的树枝将他遮得严严实实。
约莫凌晨，周覃玟从屋里出来，身穿白色衣袍的男人站在他的对面，两人没有言语，但周覃玟的表情有些扭曲了。
长袍男人将袍子解开披在周覃玟身上，甚至贴心地替他盖上兜帽，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进屋前有所察觉地朝安是舲所在的地方笑了一下，那张脸和周覃玟一模一样。
安是舲没有轻举妄动，穿着白色长袍的周覃玟却开始往外走。
安是舲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上，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视线也不过多地停留在他身上，竟还真的没让对方发觉到。
也可能是经过刚刚那一幕，对方没有了观察周围的心思。
跟踪的路上，安是舲突然想起了在周覃玟那里的耳岁泉，下次看见，不会在密室里锁着吧？
安是舲有点想笑，周覃玟走到码头租了艘船出发。安是舲挑挑眉，从无人关注的礁石上跳下海，衣服被他塞在了礁石之间。
他贴在船下，大概半个月的路程，周覃玟的船停在了最开始撞礁的位置，一声噗通声，两人在海底相遇了。
“好巧，回门呢。”
安是舲龇着牙，完全没有被发现的尴尬，自然地上去勾肩搭背，周覃玟却将他的手甩开。
周覃玟的脸在兜帽里若隐若现，只能清晰看见对方抿直了唇角，突然想起一件事。
安是舲幸灾乐祸地捂住嘴。
“抱歉啊，忘了你是人来着。”
青年大发慈悲地将东西施舍给男人，周覃玟没好气地吃下，适应了海底环境，一拳砸在安是舲肚子上。
安是舲被推开，周覃玟收了力，并没有什么痛感。
两人朝着海祭司圣殿出发，一路上安是舲也没有问周覃玟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却义无反顾地跟在他身边，周覃玟的表情有几分深思，拍了拍安是舲肩膀，获得了他的白眼。
两人来到海祭司圣殿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半个月没人了，因为那天的情况，导致后面收拾干净了圣殿，就没几个海族敢值守了。
一时之间，最受海族欢迎的地方，充满了荒芜。
周覃玟踏进宫殿，在墙上摸索着什么，安是舲抱着手臂坐在王座上看着他的行动。
看了一会儿，安是舲都觉得有点困了，周覃玟已经开始在地板上敲敲打打，安是舲目光落在椅子把手上的浮雕，手抚过，猛地摁下。
伴随这一声巨响，椅子后面多出一条通道。
安是舲望向快要呆滞的周覃玟：“你在找这个吗？”
周覃玟面容扭曲，看起来是有想生吃安是舲的想法的。
安是舲慢慢悠悠往通道走，周覃玟就跟在他身后，这条通道莫名有些眼熟，直到踩在平台上才知道，还是有些差距的。
巨大的平台尽头，一条漂亮的小人鱼被锁在上面，旁边地面上瘫软着一位满头银丝即将步入死亡的人鱼。
周覃玟走过去，年老的人鱼看见他的面孔，眼神中满是悲恸和恐惧，周覃玟行了一个绅士礼，道：“祖母。”
人鱼的动作迟缓，她想要朝周覃玟伸手，却又害怕，周覃玟主动伸出自己的手搭在人鱼的手上。
没有人理会安是舲，他就一个人看看周围，旁边摆着好几个贝壳海螺，看来对方是将这两条人鱼作为生产库了，难怪没有被发现。
安是舲对这种温情没有兴趣，转身就要走，周覃玟却叫住了他。
“匕首借我一下。”
安是舲盯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把匕首丢过去。周覃玟接住匕首，在老人鱼欣慰的目光之下一匕封喉，随后他又将锁着的小人鱼的生命也结束了。
安是舲还是没有问，周覃玟将匕首擦干还给他，自己抱着两条人鱼艰难地向外走。
安是舲犹豫一下，还是选择冷眼旁观，周覃玟没什么感觉，将两条人鱼带出去之后游到了峡谷将她们沉了下去。
海族寿数漫长亦有限，他们在生命的尽头就会选择这样深不见底的峡谷，待到生命走向尽头，身体坠向无尽深渊，亦如死亡带来的无尽黑暗。
做完这一切，周覃玟并没有选择上岸，两人将圣殿重新开启。
有大祭司和少祭司一起坐镇的圣殿不能同日而语，侍卫也渐渐多了起来，许久不见的长老过来提醒两人，一年一度的海神祭要开始了。
两人都是第一天知道海神祭，交换眼神，显然两人都不知道。
周覃玟咳了两声，尽可能平静地说：“长老，少祭司才坐上这个位置，怕是不太了解海神祭的筹备，就由你来给少祭司解释一番吧。”
长老看向安是舲，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奇的样子，但是大祭司已经开口了。
长老朝两人躬身，说道：“海神祭即祭天、祭海、祭神，是以三祭，这祭天便是由人鱼族献舞，祭司领圣殿众长老于祭台之上吟唱祭文；
祭海，祭司便要亲自前往海葬之地，将沾着酒液的珍珠抛入其中；
祭神则需要祭司带着海神之礼，前往海宫，从中取出决定海族来年的平安福。”
两人微不可察地抽了一口气，周覃玟压下心底的情绪，朝长老继续：“既然如此，便带少祭司去了解一下祭文吧。”
说这话的时候，周覃玟已经感觉到安是舲目光落在他身上，对方想杀他的念头绝对不弱。
安是舲被长老带走后，周覃玟回到原先的地宫，将旁边的油脂带了上去，慢慢悠悠找了块沙子，将油脂全都埋下去。
……
青年跟在长老身后，走到一个类似于书阁的位置，上面都是用贝壳海草之类的写着海族文字。
长老拿着几块贝壳，郑重其事地放在安是舲的手心，安是舲毫不犹豫地塞了回去，耸着肩：“我不识字，你念给我听。”
长老也不知道鱼辛为什么要一个不识字的来做少祭司，这不是在羞辱他们圣殿吗？
长老吹胡子瞪眼，青年本来就没有多好脾气，当时抓着长老掼在书架上，对方害怕地抱着贝壳，哆哆嗦嗦地将祭文念了一遍。
青年当然已经记下来了，但是长老恐惧的表情让他来了兴趣，嗤笑着逼着对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口干舌燥了他才悠悠地走了。
安是舲回去将祭文转告给周覃玟。
海神祭在三天后，这三天两人试了好几件衣服，反复确认过流程，安是舲也将海神之礼提前放了回去。
第一祭，天祭。
周覃玟站在最高处，安是舲就在他身后半步，其余祭司圣殿的人站在安是舲的后面。人鱼族打扮鲜亮地在祭台前起舞，他们在上面空无一物念诵着祭文。
天祭用去一早上的时间，下午他们出发来到峡谷之上，上次他们来是葬人鱼的，这次，他们是来告慰生灵的。
沾着酒液的珍珠坠如黑暗，看不见一点光亮，抛下所有的珍珠，在场的海族双手抱肩垂头默哀。
接下来就是祭神了。
今天为了海神祭，下面为他们两位祭司分开准备了三套衣服，一个流程用一套，安是舲就是回来换衣服的。
衣服刚换好，安是舲还没走出去，长老敲门进来，满脸焦急：“少祭司知道大祭司去哪儿了吗？”
安是舲讶异，转而平静下来，能让周覃玟抛弃这件事，多半是岸上发生什么了，这样他们也不可能短时间找到周覃玟的。
长老相当焦躁，喃喃自语，坚定大祭司不会耽误吉时，但这种坚定直到时间到了人还没出现的时候，消失了。
安是舲无语地看着他们，走出来抱起海神之礼朝着海宫游过去。
这座海宫是圣殿的前身，自从圣殿被搬离后，这座海宫就再也没有人进去了。
安是舲抱着东西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手上的海神之礼被收进背包，取而代之的是之前顺走不值一提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照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安是舲不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就随便逛了逛，在海宫的顶楼他碰到了一个意想之外的存在——周覃玟。
“你怎么来了？”周覃玟疑惑，看见他手上的夜明珠突然明了，“第三祭开始了啊，抱歉。”
安是舲挑着眉，也不说接不接受道歉，只是朝他伸出手，周覃玟满脸疑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上的东西递了出去。
安是舲接住东西的那一刹那，抬腿朝对方胸口踹去，这次对方学聪明了，往后一退，东西也从安是舲的掌心滑了出去。
安是舲抓着夜明珠朝对方砸去，用扣篮的动作往对方的面门掼，周覃玟下意识地避开，被安是舲直击下三路。
周覃玟痛得面容扭曲，安是舲的夜明珠还是掼到了他头上，他瘫倒在地上，安是舲毫不犹豫地将他的手指掰开，拿走了东西。
安是舲离开海宫的一瞬间，重新取出了海神之礼，将手中的东西递给长老后，借着放海神之礼的动作将东西重新收回。
事后安是舲再去海宫，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周覃玟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安全度过海神祭，安是舲回到了岸上，这一次，他变成通缉犯了，和他一起被通缉的还有耳岁泉。
安是舲真的要无语了，随便遮盖了一下脸，他就溜到修缮过的国师府，潜进去后还在这里遇到了老熟人。
“子爵阁下，几日不见，怎么都被通缉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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