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大厅里几双眼睛被突然闯进来喊救命的两人吸引了注意力。
那两人相互搀扶着，一个左肩膀流出来的血浸湿了衣袖，一个拖着血流如注的右腿，踉跄一下，双双扑倒。
众人一惊，医生和护士就都冲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架着人上了移动床。
连古眼尖，一看就知道这两人中的是枪伤。
“我们去了废弃工厂……被发现了……还有人受伤……赶紧去救、救他们……”
门总几人脸一沉，刚要阻止他们说什么，连古就冲着伤员问话了，“你们是有人打架了吗？”
那伤员正要回应，就被门总呵斥着叫人抬走治疗了。
枪伤是新鲜的程度，应该是刚受伤不久，可他们这一路都没听到枪响，说明发生枪击的距离应该在千米左右的范围，受地形影响，距离有可能还会缩短。
这样看来，诊所的位置距离对方所说的废弃工厂应该不算太远。
按照刚刚那人的说法，是他们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废弃工厂，才导致的受伤，这么看来，这个废弃工厂极有可能是某个团伙的据点。
“门总，是不是爆发什么冲突了？”连古上前一步问，红官的镜头也全程开着，这会儿定是都记录了下来。
门总脸色变了几变，嘴角一抽，脸颊的肉一颤，眼神突然阴沉起来，“这段掐了，不能播出去！”
这倒是装也不装了。
连古没在这事上僵持，而是微笑着转头交代红官关了摄影机。
红官也没多问，依言照做，只是看几人面色不善，也不由得正色起来。
从秘书见气氛有些沉闷，轻轻推了推门总，缓和了语气说：
“邻里乡亲年轻气盛的闹点矛盾，我们都见怪不怪了，作为投资商对这类私人恩怨，我们也爱莫能助。”
“我看不是小伤，真的不去救吗？”
“这个就不用你们操心了。”门总粗暴地打断了他，转头交代村长带几个村民过去帮忙把人送过来救治。
“我十分理解，相对偏远地方要管理确实有些难。”连古看了看手表，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只有半小时了，“这样，今天我们的采访也接近尾声，门总请放心，我们一定认真审查再播出，还有最后几个问题想确认一下。”
门总斟酌了一番，神色才恢复如常，又是一副笑脸相迎的模样，“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这次是有些匆忙了， 不过只要播出的质量高，我们都可以配合。”
“我们在过来前，有看了下地图，山坳处好像有个老军事遗迹，现在那个地方有开发吗？拆除还是保留？是开放的吗？”
来之前他确实仔细研究过了官方地图，老军事遗迹旁边有条河流，流经废弃工厂，废弃工厂那里发生枪击事件，如果这个时候参观老军事遗迹，势必会惊动附近的武装团伙。
但此前推测，武装团体据点是在水处理厂附近，能在这边活动的八成就是雇佣兵了。
“你们打听这个干什么呢？”门总今天的状态有些应激，情绪不稳，连从秘书都看不下去了。
“门总的意思是，我们为什么要报道遗迹？”
同样的意思，语气更加委婉些罢了。
连古不动声色地回答：“想知道你们是否会重视老军事遗迹，以什么样的方式保存下来或者是赋予了什么样新的主题，我们希望从侧面体现出公司对这个社会价值的重视，而不仅仅是做表面功夫。”
他的话点到即止。
从秘书看了门总一眼，门总下垂的嘴角拉平了些，“前段时间那里发生了塌方，现在正在修建，不太方便展示出来，我们的打算就是修补好来，尽量恢复原来的样貌，毕竟那是一段历史。”
编出这么一段话来，恐怕不止是因为废弃工厂有武装团伙，而是老军事遗迹那里本来就有问题。
连古点点头，“行，那我们知道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去整理素材，正式发布之前会给从秘书发一份过目，你们审核后再确定要不要发出。”
看他们动身要走，门总也总算松了口气。
“向导应该要来接人了。不用麻烦二位送了，随便找个人带我们出去就好了。”连古边说着，边和红官两人边收拾设备进背包。
摄影器材都收拾起来，恐怕也不会再掏出来记录什么。门总这么想着就找了个黄毛黑皮的小伙带他们离开。
这个小伙子全程木着脸，不仅不热情，连基本的眼神交流都没有。
门总会找这么一个人带路，是有原因的。
不仅如此，连古还发现这个小子耳朵里塞着疑似耳机的东西，他对这种东西再熟悉不过，那是一个窃听器，也许对方身上还藏有针孔摄像头，这便意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可能都被监视着。
红官从背包里掏出了一瓶水递给连古，“喝点水吧。”
连古接过水瓶，眼神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随后一个趔趄，整个人跌进路旁的一个泥坑里。
猝不及防的，红官想捞都捞不住，差点自己也跟着滚下路旁的斜坡。
那小伙愣了几秒，看红官从身旁跑过去捞人，才反应过来要去搭把手。
泥坑低洼蓄水，连古一身扑进去，再起来就裹满泥巴了。
红官伸过手去拉他，皱着眉问：“没事吧？”
连古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泥，弯腰撑着膝盖摇摇头，自嘲一笑：“没事，就是这一身泥，太倒霉了。”
他边试图拍走身上的泥，边问默不吭声的小伙，“不好意思啊，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清洗一下？能越快越好，我们赶时间回去。”
他记住了所有的弯弯绕绕，离这里最近的就是那条流经废弃工厂的河流。
对方迟疑了一下，像是在等待什么指令，片刻后才点点头到前面带路。
抄小路很快就到达河流旁，河水清澈见底 ，连古一只脚迈进去，都能清晰看到裤脚上遇水散开的污泥。
“水质这么好，一定是水处理厂的功劳。”连古感慨着将外套脱下来泡水，转头交代红官拍几张河流的照片。
红官收到指示，坐在河边的一棵树下捣鼓起了相机。
那黄毛小子有意往红官的方向走去，被连古及时叫住，“小哥麻烦你帮我拿着一下吗？”
他将拧干水的外套递给了对方，让其在旁边等着很快就好，还就着这条河接连问了好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红官扫了眼河流两岸茂密的树丛，看了眼手表时间，加快了动作。
他们携带的这套摄影器材中隐藏着信号发射装置，是预备着用来应对这种无信号、被监听的情况。
红官旋开了三脚架云台夹层螺丝，启动摄像机暗舱内的多功能通信终端——联合军政提供的终端集成激光发射器、卫星调制解调器和蓝牙加密模块。
再卸下相机紫外线滤镜进行反装，露出终端的激光发射窗口，确保激光能定向发送信号。
他们在来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准备，这套装卸动作，红官也早已熟练。
为减少信号泄漏和降低被监听的风险，他开启了手机飞行模式，启用蓝牙连接终端进行编辑信息，同时避免了信号屏蔽的影响。
黄毛小伙等得越久疑心越重，或许是收到了什么指令，让他抬脚就要朝红官走去。
连古眼角的余光时不时落在红官身上，这会儿直接喊住了那人，将他手上的外套取走，等他再转回身去，红官已经带着摄影机走了过来，并在对方审视的目光中从容不迫地拍了几组照片。
“好了吗？”连古趁机问，一语双关。
红官唇角的弧度若有若无，冲他点了点头。
黄毛小伙却是上前一把抢过了他的摄影机。
等对方前后左右都翻看了遍，红官才佯装生气地抢了回去，“轻点，这东西很贵的！你想看什么？”
连古在一旁及时翻译了下，才阻止了对方动手。
红官主动翻开了相册，怼到他面前，一张张点开给他看，几张是刚刚拍下的河流照片，再往前就是采访时拍摄的画面，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凡懂行的人就知道，他拍的这些照片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还全是不知所云，但给一个连相机开关都找不到的人看绰绰有余了。
好在也只是匆匆看了那么几眼，对方也没再揪着不放，估计是已经打消了疑虑，便再次带着他们往村口的方向走去。
谁知，刚离开河岸，砰的一声巨响，上游不远处——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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