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两人闹掰后，又是好几日没看见方云也。
可能是他没来学校，也可能是棠朵没碰见他。
随着高考接近，高三的紧张氛围愈发压抑。每天听老师们打鸡血，畅想无限可能的未来。
黑板上倒计时一天比一天少，她的心也一天比一天沉。
有时路过布告栏会停留一会。上面挂着男生手拿金牌的照片，表情有些小傲娇。
那日分开后，冥思苦想一晚上也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除了方云也脑袋抽风外，想不出任何理由。
她问过一班同学，问过步老师，也问过方云也班主任，也问过他好哥们白灏。
白灏竞赛后被保送，在学校来去自由。也是个找不着人的主。
光顾他臭豆腐摊三次，才看到开张营业的他。
棠朵问他方云也怎么了，他作为好兄弟应该知道吧。
在问题出口后，明显能看出白灏脸上的犹豫。不过犹豫后，他给出了和步老师、李老师一样的答案。
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心理出了问题，调整调整就好了。
对于这个答案她半信半疑，怎么看方云也都不像能被学习搞出压力的人。
他听说方云也和她绝交的事，脸上浮现出错愕。皱着眉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方云也堕落的原因成谜，倒给了同学们脑洞大开的机会。
说他处对象被甩了、说他成了网瘾少年、说他成了黑社会小弟……
在大家口中成了青春疼痛文学男主，成长的阵痛使他面目全非。
各种八卦传得越来越花，成了压力如山的他们的调味剂。
后来的日子里，她又在学校见到方云也两次。他头发变长了，已经遮住眉毛。身上的衬衫也皱巴巴的，散发颓废气息。
棠朵不计前嫌，想问问他是不是真被人甩了。可没等开口，男生便冷漠地越过自己离开。
像是从来没认识，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对哦，两人绝交了。
眼睁睁看着一个阳光男孩变成忧郁少年。她伤心、难过、委屈、不解，却又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日子一天覆盖一天，天气渐渐转暖。
天气是暖和了，可人心依旧和冬天一样冷。
在大伙紧锣密鼓地准备高考时，有两个重磅炸弹砸在校园里。
第一件事，二班有个女生跳楼了，从烂尾楼楼顶一跃而下。
让人唏嘘的是死者肚子里有个未成型胚胎，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
警察花费好多功夫也没找到，最后只能作罢。
在这件事后，校外又发生两起高三学生被殴打事件。被袭击的是一男一女，两人互相并不认识，也没得罪过人，且成绩名列前茅。
连带跳楼女生，学校一下折损三名“大将”。校长又是赔钱又是道歉，忙着给各位家长交代，愁得头发都白了。
警察24小时在校内巡逻。走读生必须家长接送，住校生不得出校门。
一时间人心惶惶，忐忑不安。
棠朵一连一个月没出校门，在学校做乖鹌鹑，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可尽管再忙碌，也阻碍不了一个屎盆扣到头上。
第二个重磅炸弹，就和她有关。
确切点说，是和她与方云也都有关。
寒假时男生经常送她回宾馆，有时天气特别冷，便会到大厅暖和会再走。
他和自己一起进宾馆的照片被人拍下，一直保存到高考前夕才大做文章。
霎时间自己和方云也偷尝禁果、早恋的新闻占据头版头条。
吃瓜群众连方云也堕落的原因也算到自己头上，说是一定是她甩了他。
她莫名成了他“女朋友”。
他莫名成了她“男朋友”。
棠朵觉得自己快要被流言蜚语溺死了，使尽浑身解数也挣脱不了。
事情发生第三天。学校不知怎么得知了消息，她和方云也被叫去谈话。
自上次冷漠相对，这是两人罕见再次同框。
他们俩站在校长对面，仔仔细细解释全过程。男生说话语气毫无起伏，眼帘低垂，若不是事情关乎自己，可能都不会来学校。
棠朵在一旁偷偷打量他。
他瘦了，憔悴了，身上的朝气荡然无存，只剩浓浓的死气。
校长接受了他们的解释，并保证会尽快澄清。
自己先一步离开办公室，方云也则被留下继续谈话。
站在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上。阳光温和得像一只老人的手，轻轻抚摸人们头顶。
那一刻，觉得好累。
身体和精神的疲惫让她没有精力追究造谣者是谁。
高考快点结束吧，一切快点结束吧。
此时是上课时间，除了上体育课的学生操场没有别人。
有几个高二男生路过棠朵，其中一个锅盖头朝她吹起闷骚的口哨。
“这不我们高三学姐嘛，听说出去跟别人开房了？那男人能满足你吗？要不要试试学弟我的本事？”
话音落下，周围几个男生露出恶劣的笑容。
棠朵被恶心够呛，没等出口训斥。身后突然窜出个人影，一拳砸在锅盖头鼻梁。
方云也目光凶戾，绷着下颌线，手臂青筋隐隐突起，每一拳都力道十足。
锅盖头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用力反抗。
两男生扭打在一块，刚才起哄的男生没一个敢帮忙，吓得立马把体育老师找来。
从方云也第一拳砸下去，棠朵就背对他们。锅盖头脸上全是血，男生手上也沾上不少。
简单了解下原因后，体育老师准备把打架的两人送去办公室。
棠朵不敢去看，但能明显感觉男生路过自己身边时停顿了下。
*
最后不知事情怎么解决的，方云也再从办公室出来已是半个小时后。
那是最后一节课，太阳摇摇欲坠快落到西边。
她在楼上看见从教学楼出去的男生，用最快速度和老师请假上厕所，再用最快速度跑出教学楼。
等追上男生时他早就走出学校，走在路边一排白杨树下。
踩着斑驳树影，步伐缓慢，背影萧瑟。
身后保安大爷追着她问哪个班的，有没有假条。自己仿若未闻，脚步停留在距离男生两米位置。
“方云也——”
男生闻声回头，眼中并没有意外。嘴角带着打架留下的青紫，淡淡地注视着她。
棠朵有一肚子话想说。可动动唇瓣，最后只问了个重要又不重要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听见了锅盖头对自己的侮辱，所以才动手揍他。
不是口口声声说绝交吗，为什么还要帮自己。她想听一个答案，想听他说他只是脑袋抽风了才说那句话。
方云也并未立刻作答，而是抬头45度角仰望天空。
树影稀稀散散地落在他脸上，遮住眉眼下的落寞与灰暗。望着远处一团又白又大，形状特别像史努比的云朵，他忽然笑了。
沐浴在金色阳光下，一种温柔又破碎的笑。
声音轻飘飘的，仿佛能被风吹散：
“因为…我是你的绯闻男友呀。”
那一瞬，他们好像又回到刚认识时。男生眼睛亮亮的，笑容暖暖的。自己依旧傻呆呆地站在对面，听他胡编乱造的理由。
可眼下，他眼神里的光芒只闪烁一瞬便熄灭下去。转身时没有留恋，仿若无事发生般继续离开。
一阵风吹过，吹乱了棠朵的发丝。她想去追，却被保安大爷拦下。
保安大爷警告她快点回学校，那个随机揍人的歹徒还没抓到。再不回去就找班主任告状。
她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回去了。进门前再次向男生离开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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