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万绮丽与苏白确实做到了几乎寸步不离，在罗品章方面没有任何进展的情况下，她要百分百确保苏白的安全，她相信阳如风一定能把这件事办成，时间一天天过去，在这最后的关头，任何差错都不能出。
但阳如风几天没有消息，再经万绮丽这么一说，不得不让苏白忧心重重，毕竟这一路坎坷走过来，发生的意外太多了。
“走，咱们去找阳营长，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苏白带着万绮丽就出了门，在经过张副院长门口时，门没关紧，里面传出了几个人的吵嚷声。
“张副院长，盘尼西林正用着顺手了，你这里没货了，我们有好几个重伤员等着用呢！”一位女性的声音。
“是啊，你得想想办法，哪怕从其它救护队给我们借调一些呢，我们一位伤员的伤口出现了大面积感染，再拿不到盘尼西林就注定得截肢了！”这是一位中年男性的声音。
马上传来了张副院长严厉的斥责：“手术后不给伤员立刻使用盘尼西林，非得等到感染了才着急，你不知道这样需要更大剂量的盘尼西林吗？”
那位男医生立刻解释，就是因为盘尼西林的存量不多了，所以他们才决定只在重伤员身上使用，这位受到大面积感染的恰恰不是重伤员。
“前天我就向你提出补充盘尼西林的要求了！”男医生又说。
张副院长：“我不是告诉你我们这里也没有库存了吗？”
那位女医生又说话了：“张副院长，你在分配盘尼西林的时候就不公平，为什么第七救护队能分到10盒500支，才给我们4盒200支？”
男医生也跟着说，第十一救护队的医护人员数量少，接纳的伤兵也少，却也分到了300支，而他们第八救护队和第十六救护队一样，也仅仅分到了200支。
苏白想起李老师对自己说过的话，盘尼西林和红霉素马上就会面临断货的问题，真被他说中了。
分配不公，苏白可以理解，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张副院长这么忙，也很难把这事做到圆满，但是……
这里有一个问题，除了给军方各战地医院的50件盘尼西林外，还有近50件是分发给上海医学院各救护队的，即使不看规模大小平均分配，每支救护队也能分到将近两件的盘尼西林，也就是差不多每个救护队能分到2000支。
从听到的谈话内容分析，这位男医生和女医生来自两个不同的救护队，很可能就是他们口中说的第八和第十六救护队，每支救护队只分到了200支盘尼西林。
而他们口中的第七和第十一救护队，也不过是500支和300支！
苏白拉着万绮丽下了楼出了彼得大教堂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肯定是张副院长自己贪了！”万绮丽马上给出了猜测，她认为，对于盘尼西林的疗效，张副院长再清楚不过，现在，盘尼西林已经开始大面积使用，效果马上就会得到众多医生的认同，到那时，盘尼西林就会变得无比金贵。
就算盘尼西林目前还没得到政府和军方的认可，但在医学院这些医生的强烈要求下，医学院在向政府申请拨款的同时，自己也会调拨一批资金来应急购买盘尼西林。
到时，张副院长必定会一夜暴富。
万绮丽还进一步分析了张副院长这么做的动机，上海医学院作为链霉素合作项目三方中的一方，没有把冒着危险奋战在一线的张副院长列入链霉素科研团队中，彻底激怒了张副院长，丢掉斯文回医学院吵闹了一通，但仍没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既然得不到名，那我就想办法从中获利，偏偏这时圣玛丽救护队那帮人要夺苏白的权，张副院长正好顺手牵羊地把盘尼西林和红霉素的分配权拿到了手中。
这样看来，圣玛丽事件不一定是日本特务在那里的奸细作乱，很可能是张副院长在背后操纵的。
苏白越听脑子越乱，这么多的可能和线索摆在了自己面前，是要考验自己的侦破和推理能力吗？
她自认，咱不是那块料。
“那你说，张副院长向卫生局报送临床记录一事……”苏白觉得对于自己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张副院长有没有像万绮丽所分析的那样为了私利将盘尼西林藏匿了起来，无所谓。
如果是真，已经发生的事自己想管也管不了。
万绮丽认为这一点不用担心，张副院长在这件事上肯定还是会尽力的，他需要让盘尼西林得到政府的肯定，以进一步扩大影响。
他很清楚，即使政府批复下来投资建厂，从选址到正式投产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他有足够的时间将手中的盘尼西林以高价出售。
先得了利，等药厂正式投产后也得了名，张副院长可以说是名利双收了。
苏白听得直迷糊，虽然万绮丽分析得头头是道，但她还是觉得以张副院长一个学者出身的人，不太可能有这么强的商业头脑吧？
理不清的头绪就不去管它，苏白由万绮丽领着步行了近半个小时，来到了阳如风的驻地。
阳如风不在，一位认得万绮丽的宪兵中尉告诉她们，这几天阳营长都在忙于跑各支救护队，早上离开，很晚才回来，每天回来后都无一例外地骂一通娘。
“为什么骂娘？”万绮丽问，这名中尉直摇头，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他甚至不知道阳营长每天去医护队做什么。
苏白明白了，这是为了保密。
由于不断有日特的渗透和捣乱，阳如风在做这件事时缩小了知情人范围的做法是正确妥当的。
“那……我们晚上或一早再来吧。”按中尉的说法，要想见到阳如风，只能是一早一晚。
阳如风为什么要骂娘，很显然，他的事情办得并不顺利。
他要做的，无非就是去医护队找用过盘尼西林的医生，听他们口头讲述一下用药的效果，再在笔录上签个名而已，阳如风认为这很容易，苏白也觉得这事不难，现在看来，把这事想得简单了。
一整天，苏白和万绮丽都窝在房间里没出来，就等着晚上再去找阳如风了解一下真实的情况。
张副院长又出去了，也没人来打扰她，就这样一直等到吃过了晚饭，苏白和万绮丽准备动身去找阳如风时，一位护士拿着一个信封跑了进来，刚才有人送来了这封信，要蓝小姐亲启。
苏白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几指宽的纸条，上面写了一行字：
今天是13日，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如果明天下午6点之前不出现在指定地点，你将后悔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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