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环视着流民屯的冬晙达，不经意间的一个回头，就看到了芫启的侧脸。
月色很亮，在月光下的姑娘，肤色白得发光，柔软的头发，几缕发丝调皮地飘着。
冬晙达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想起她看自己，那亮晶晶的眼睛。
想起她为陆南大四处奔波。
想起陆家村的里长说过的，“姑娘是好人，陆南大有幸，能有姑娘这么仗义的，为他奔走。”
想起她与无止、喵如意疯狂抢食的情景。
想起……她为自己挡的那一刀……
还想起，伤口愈合时，抖得像在暴风雨中花朵一般的身躯……
那无止的控诉，一字一句都刻在心里……
“她会痛的！她会痛的！”
“自愈的代价是比正常人痛上百倍、千倍！”
“我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不敢让她有一丝一毫的伤！”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是的，真是个傻姑娘啊！
你不记得身上的痛了吗？忘了是谁伤害你的吗？为何还对这些可怜的人们心怀怜悯？
真是个傻姑娘啊……
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姑娘。
冬晙达那如石头一般的心，不知不觉中，就那么的豁了个口子。
……
第二日，冬晙达准备邀约芫启一起去陆花开房，商量下启程的事，没有在她房里见到人，只见到生闷气的无止。
“芫启姑娘呢？”
“去找那个人了！”无止愤怒得握紧了双拳。
无止对于伤害芫启的曾天佑有着巨大的愤恨，会让他如此愤怒的那个人，冬晙达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冬晙达眉毛一挑，不由自主想起，芫启第一眼见到曾天佑时，那双眼睛像是饿极了的动物看到食物一样亮闪闪的。
就像是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模样。
冬晙达转身就走。
……
那是这流民屯唯一的一座两层小楼。
曾天佑正和一个年轻人讨论着什么事情，这时，门口窜进来一只肥橘猫。
“曾老大，我可以进来吗？”芫启在门口探出一个脑袋。
“自然是可以的。”曾天佑忙招呼芫启进来，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起身向着芫启行了一礼。
这个年轻人昨天也跟着曾老大去过芫启的房，只是一直站在角落里默默无闻，芫启又被羊肉所震惊到，几乎没有怎么留意到他。
“这是？”
“这是我们屯子里的师爷，孙四淼。”曾天佑介绍。
“见过芫启姑娘。”
芫启打量了一眼孙四淼，心道：这师爷有点不像师爷，忒年轻了点。
“芫启姑娘的身子有伤，这么四处走动，可妥？”曾天佑有点担心，芫启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套了个外衣，那外衣轻薄，印压出层层的绷带痕迹。
芫启摸摸鼻子，自己的伤早好了，那绷带是掩饰，她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冬郎中医术好，药也是极好的，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大本事。”冬晙达匆匆赶到曾天佑屋子，人还未进屋，说话声已经从窗外飘来。
“晙达兄，来了。”曾天佑笑着和冬晙达打招呼。
冬晙达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曾天佑。
他转头看到芫启那苍白的脸色中，却带着一点桃色，那眼神果然是亮晶晶的，口气便不由自主地严厉起来：“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还爱惜我的声誉，你还要是一命呜呼了，可不要说是我治的。”
芫启无所谓地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自己的伤已经全部好了，只是好的太快，怕人起疑，才用那些绑带绑着，纯粹吓唬人罢了。
“快回去躺着！”冬晙达命令道。
“不行，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曾老大！”芫启鼓起脸颊，嘟起嘴，狠狠地回瞪冬晙达一眼。
“芫启姑娘找我有何事？”曾老大问。
芫启那是瞬间变脸，脸上立马堆上了笑容，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冬晙达的脸色又沉了沉。
芫启道：“曾老大昨日说的，日后若有所需，姑娘自是吩咐，可算数不？”
“自然是算数。”曾老大道。
芫启咪咪笑着，眼里都是光，道：“你把你的功德给我，我们就一笔购销！”
这曾天佑头上也有一枚功德铜板，如果挨这么一刀，换回一枚铜板，那这笔生意可真是合算。
“功德？”曾天佑面有疑惑。
“嗯，老天爷有本账的，你做过什么好事，做过什么坏事，都在那账簿上登记着，做的好事，那叫功德。我想请曾老大，把你的功德转赠与我。”
曾天佑哈哈笑了起来，道：“姑娘要是需要，尽管拿了去！我从不相信老天爷，倘若真有老天，这世道又怎么会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
芫启拍手道：“好，你说给我的，可不能反悔。”
曾天佑挥了挥手，“拿去！拿去！”
“曾老大，你往头上努力抓一抓，抓到的那铜板，给我就行了！”
看着芫启那笑眯眯的模样，冬晙达始终板着脸，面色越来越黑。
曾天佑只道芫启还是孩子心性，配合的虚空在头顶抓了抓，仿若抓住东西，五指紧握递到芫启面前，再伸出五指，那掌心中真的有一枚铜板。
那一直沉默的孙四淼哈哈笑着：“老大，你的功德少了点，怎么才一枚铜板，你救了这么多人，怎么着也得有一吊吧。”
芫启却笑不出了，她看得分明，那功德铜板曾天佑根本没有抓到，还在他头顶上转悠着呢，他手上这枚，就是他变戏法从袖口处掏出来的，把自己当做小孩哄呢。
芫启哭丧着脸，从曾天佑手心中，取下了那枚铜板。
看来自己挨了曾天佑的那一刀，分量不够啊。
难道真的只有像老头子说的，助有功德的人实现心中所愿，才能获得其功德？
“曾老大，你的愿望是什么？我帮你实现吧。”芫启捏着那枚铜钱，期盼地道，“帮你实现后，你再抓一枚铜板给我。”
曾老大一怔，片刻后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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