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十分，齐天准时踏出桃花医馆大门，已是初冬的关系，天色仍是灰蒙蒙一片，气温在摄氏十几度左右，感觉有些阴湿寒冷。
齐天来到桃花医馆将近半年，几乎每天都来街尾菜市场买菜，已是熟客，卖菜的二婶，肉贩徐叔，豆腐坊的豆腐西施小芳都认识他。
不过，今天走进菜市场时，他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菜市场面积不大，但里头卖蔬菜、肉类、海鲜干货等应有尽有，早上来买菜的附近居民不少。
奇怪的是他进到菜市场后，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顾客，菜市场里冷清清的，几个卖菜卖肉的摊贩也没吆喝、聊天，安静得诡异。
齐天也没多想，走了几步，来到肉摊前，“徐叔，来一斤里脊。”
昨天晚上桃花就预定了今天的主菜是糖醋肉，除了菠萝，还要配上柠檬、李子，来一道十方锦锈皇家至尊糖醋肉。
他当时的回答是，“去死，根本没这种做法！”
桃花表示，“男人要有创造力和想象力，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差别？”
他无言以对，有一种想要辞职的冲动，不过冲动毕竟只是一时的，想到如果他不做饭，桃花会饿死吧……
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徐叔单手拿着刀，用一种别扭的姿势，有一下没一下的剁着砧板上的肉，每一刀都下得很重。
“咚、咚咚、咚咚咚……”他低着头，似乎没听到齐天在说什么，齐天不得不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来一斤里脊！”
终于，徐叔抬起头来，但他抬头的姿势有点僵硬、缓缓，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以五度、十五度、三十度的角度撑起他的脑袋，抬到正常的角度后，他的嘴又咧开一个诡异角度，像是个“裂嘴男”。
这是在笑？
齐天寄宿的桃花医馆是专门为鬼看病的特殊医馆，但他也算是病人之一，自从他被桃花用“休克疗法”，也就是经常见鬼的惊吓疗法治疗后，他的见鬼恐惧症有所好转，承受力也如火箭般飞速拔高。
所以，这场景只是让他惊讶了一下，随即又没事的问徐叔，“徐叔，你没事吧？”
“呃、呃……”徐叔发出嗓子被什么东西塞住似的干涩声音，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僵硬。
“如果病了就不要摆摊了，去医院看病吧，但在这之前先帮我来一斤里脊好吗？要这……”齐天手指在肉摊上指来指去。
徐叔卖肉十几年了，做事很有条理，他把各种部位的肉都摆在固定位置，方便顾客选择。
“还有……啊！”齐天发现自己在指什么时，脑袋仿佛一下子炸开了。
那肉摊上摆着的各种肉类，看起来红红嫩嫩非常新鲜，可是、可是那不是猪肉！
明明该摆着前腿肉的位置，是一条粗壮的手臂；猪腿肉，是一条被剖开的人类大腿；心脏，也是人类的。
这、这是什么状况？！
齐天脑袋里卡了什么似的像是被扔了一颗炸弹，爆炸威力波及到手和脚，被炸到完全无法动弹。
“里……脊。”徐叔喉咙里好像有砖，再然后，他挥舞菜刀，用一种普通人绝对无法做到，恐怕只有传说中的小李飞刀才会出现的神奇轨迹，一刀砍在自己脖子上。
“噗滋——”鲜血喷在了齐天脸上。
只见徐叔的脖子被砍到断了一大半状态，裂开的伤口像是他身上的第二张嘴，正在哈哈大笑，并吐出热腾腾的猩红血液。
齐天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又觉得难以置信，脑中被两种情绪交替占据的他，眼睁睁的看着徐叔扔下刀，因为长期从事切肉工作而粗壮有力的右手，探进自己脖子上张开的那道切口里，准确地握住裸露在外的脊椎骨……
齐天完全被眼前情景震慑住。
徐叔握住脊椎的第二节、第三节……握紧，拔出——
“滋啦啦啦啦……”像是竹子生长时充满了生机的律动，在齐天面前展现的，是一条足数二十四节、仿佛蜈蚣一样的新鲜带肉脊椎骨。
“里……脊……”徐叔用一种更加嘶哑，但充满了摊贩热情与诚意的声音说着。
“拿去……”
齐天此刻能做的，似乎只有尖叫，不过大男人尖叫起来太丢脸了，所以他用尽浑身力气闭紧嘴巴，但却腿软了，不得不后退一步。
徐叔在拔出自己的脊椎之后，不能再持续他坚持了十几年的诚意卖肉生涯，软趴趴的摊在肉案上，像是一条虫，这时齐天才发现徐叔早就没了一条手臂和条腿，看来是卖给其他先到的顾客了……不对！
虽然现在是买菜时间，但这已经是谋杀！
凶手、凶手在哪！
冒出这个念头之后，齐天立刻察觉到自己思绪混乱，徐叔就在他面前拿刀砍向自己，哪来的凶手？
但就卖肉卖出职业病也不可能砍自己，肯定是什么鬼怪在作祟！
想到这，他浑身上下的寒毛顿时都竖了起来，额头也狂冒汗……
如果真是鬼怪作祟，这是多凶的厉鬼啊！
他不住后退，却因看到这一幕人间惨剧之后，一时腿软，不小心坐上了身后的菜摊，感觉碰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极度紧张的齐天像是身上装了弹簧，猛地跳了起来，转身就瞧见了浑身上下插满了青菜的二婶——
蘑菇插在鼻孔里、蒜头塞进了嘴巴、左耳和右耳各插了把青葱、手脚成耶稣钉上十字架形态，挂满了各种蔬菜，像是一个最新型人体移动菜摊。
二婶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解与惊恐，瞪得老大，一条条血丝布在眼白上，像是一颗有了裂纹的红心鸡蛋。
“呜……呜……”二婶吐出充满了大蒜气味的招呼声。
他下意识的想拔出二婶嘴里的蒜头，不过刚扯了一下，就发现有血流了出来，真的……生长在一起？
现在二婶是个“菜人”？！
卖菜卖到自己也变成菜人这么厉害，也许应该颁发一个奖章给二婶……
齐天脑子乱掉了，冒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
这时他又听到了嗡嗡嗡的声音，转头望过去，看到了“小芳豆腐坊”。
由于已经见识了徐叔和二婶的“异常”，他在心里祈祷，希望小芳千万不要也遭了那只不知名厉鬼又或者什么精怪的毒手。
小芳，没事。
她正专心致志的切豆腐，唯一的异常就是，那豆腐不是白色，而是红色。
“血……豆腐？”齐天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到小芳的脸色苍白如纸，手腕上，被割出了一条深深的伤口，血仍然在流，可以想象，为什么她今天卖的是红色豆腐。
因为根本就是血做的！
“要……豆……腐……吗？”小芳抬起苍白的脸，颤抖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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