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芳，要请辞告老还乡。
谢迁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当初焦芳还没爬上来之前在朝堂上可谓是人厌狗嫌，不论是他们大学士还是翰林院的清流基本上都被他那张破嘴的罪过。
可就是这般局面，他依旧坚守自己那可恋权之心，一路坎坷的爬了上来。
要说朝中贪权者，谢迁觉得这老东西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现在吏部头把交椅空了出来，这老家伙目前的位置是很有机会争取的，怎么会在此时选择请辞致仕归乡？
在谢迁的眼中，这老小子就算是要挂球了都不见得会乐意从位置上主动下来的呀。
还偏偏是刚自外同弘治皇帝回来之后突然来这么一手......
谢迁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刘建他们出去寻陛下的途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弘治皇帝眼神一凝，没想到焦芳这么有“悟性”。
看着萧敬呈上的这封信，他没有接。
“焦卿这是何意，卿乃吏部侍郎是为国之栋梁怎可轻易请辞。”
“大明还需要卿这般的人才，朕也需要卿这般的才人辅佐。”
话虽动听，但明眼人都能听出，这不过是些体面话。
焦芳暗叹，表现的一脸诚恳：“臣回来后这才想起，臣确是八十五了，早已再是七十几岁年轻时。”
“老了，精力、体力都跟不上，再占着这般位置不但不能为大明做出贡献，反倒拖了大明后腿。”
“这非老臣所愿。”
“如今江山代有才人出，臣也是时候告老还乡含饴弄孙享受一番天伦之乐，望陛下批准。”
焦芳继续请词。
谢迁听着顿时明白其中绝对不正常。
焦芳比他和李东阳都大的多没错，但比刘建还是要小两岁的。
刘建都特么还没过八十大寿，他就荣升八五年华？
怎么可能？！
在看现在这经典的三辞三请......
“朝中容不下焦芳了？”
谢迁心中顿时有了决断，但又不明白为何会有这般结果。
是，朝堂上大部分人都不喜欢焦芳，这就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同党，在朝中反倒能以一种微妙的姿态稳住。
现在这种微妙为何会被破？
此次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不能真就因为吏部那份考核评级吧。
谢迁感觉自己有点看不透这件事。
而那边，一套三辞三请的流程已经被弘治皇帝以一种高效化的方式完成了。
当焦芳再度诚恳请求告老，弘治皇帝叹了口气露出一副遗憾的模样。
“既然焦卿一心要走，朕再拦着不批反倒显得朕不近人情。”
“好吧，那朕便准你择日离职，回乡颐养天年。”
焦芳拜首：“谢陛下隆恩！”
至此，从天顺年间便一直活跃在朝堂，在朝历经天顺、成化、弘治三朝的焦芳，在距离一部之首仅有一步之遥的位置下隐退。
怀着满满的留恋，离开了曾经渴望不已，为其不知使了多少脏手干了无数恶事的......人臣之位。
待焦芳离去，弘治皇帝看着案上那封信也是颇为感叹。
一个老臣，虽然名声在群臣中并不怎么好，但也是一位辅佐了他二十几载的老臣，就这般“被”自愿的告老了。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看向刘建等人：“焦卿告老，朕颇有些神伤感慨，今日便先至此，诸卿先退下吧。”
“对了，吏部位置有所空缺，诸卿也替朕想想有何人可以顶上。”
三阁老拱手：“遵旨。”
众人退去，朱载疆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想法看向弘治皇帝开口道。
“大父，那个什么吏部侍郎好假，虽然一副要请辞的样子，但孙臣总感觉他不是真心的。”
“而且，而且大父您刚刚好像也不是真心想要留他，他是犯了什么错吗？”
朱载疆很疑惑，作为朱厚照的儿子，他虽然没有朱厚照表现的那么妖孽，但也是属于早慧的聪明人，所以对于焦芳的一些小情绪旁观看的挺清楚。
但终究是年纪小吃了见识少的亏，不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
“载疆看出来了？”
弘治皇帝微微诧异，随即笑着问道。
“也不算啦，孙臣只是看出他情绪不太对，感觉他在心，心口不一。”
词汇量不够的小家伙好不容易憋出一句。
“是，他心口不一。”
弘治皇帝笑着点点头，他又怎会不知，这本就是他之前暗中示意的。
曾经，太祖皇帝也对李善长问过相同的话，但那是因为李善长活的利索且身后势力庞大，太祖皇帝恐其有成为司马懿的可能。
千年前的洛水之誓，冰冷的洛水狠狠浇湿了千年后的李韩公。
而百年后，弘治皇帝也对他的老臣说出来相似的话，但这相似之中又有所不同。
焦芳的为人能力都不足以支持他成为李善长甚至是司马懿那般的人。
但这件事后，他也确实不适合待在吏部的要职上了。
新政县这种区域性的改革试验区只是暂时的，确定可行性后必然会逐渐在更大范围内进行改革。
吏部不同于其他部门，它是大明官场的核心，掌管着全国文职官员的任免、考核、升降、封勋等事务，涉及从中央各部到地方各级官员的栓选，其只能覆盖面之广绝对的六部之首。
这样的部门，在镇国府崛起这种特殊时间段，若是继续任用焦芳这等人在高层一二把手，是一种不负责任。
即便现在他不拿下，日后等他传位了但凡再出现一次这种差错，弘治皇帝相信朱厚照、朱厚炜也不会轻饶。
既如此，不妨给他个体面让焦芳主动请辞。
一把年纪了，不受官场大部分人待见，原因还不是因为“出淤泥而不染”，还是自己老老实实回家颐养天年吧。
君臣一场，弘治皇帝也不想做的太难看。
终究是心太软。
“载疆，有些人的好坏不能轻易而论，有些事也一样。”
弘治皇帝将朱载疆拉到身旁语重心长：“人生其实是很复杂的，其中牵着太多，你现在一时间看不明白不要紧，多看多听，也可以多问问你爹......你小爹。”
“他会教你的。”
朱载疆眨眨眼，不是大父，您起码讲一讲具体是为啥呀，您不说怎么就料定我搞不明白？
大人真是，莫名其妙的。
算了，回去问爹和小爹。
朱载疆乖巧的点点头，随即拉起弘治皇帝的手。
“大父，您这次出去好玩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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