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永不透风的墙。
近几年刑侦技术发展很快，警局只要查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查明真相。
姜灯沉默良久，回过神笑了下，缓缓滑倒在地上，抱臂紧紧圈起了自己的双腿，头埋进臂弯，是完全防御的姿势。
汤圆不明所以，看她在地板上坐下来，从狗窝里跑到她身旁，要姜灯摸摸它。
但姜灯完全忽略了汤圆。
“妈妈，我查到了留言的源头，是事件当事人温桃桃。”小白的底层逻辑是要求它遵纪守法的。
法律是底线。
所以……
“妈妈，爸爸的死跟你有关吗？”小白问她，表情很严肃。
如果不是，它会帮助她澄清流言。
姜灯听到这话，猛地抬头，弯起眼睛，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难看表情：
【对。】
【跟我有关，是我设计杀了他。】
【怎么？小白，你要为他复仇，要把我送进警局吗？】
根据姜灯的微表情，小白迅速分析出，她说的不是假话。
小白的大脑瞬间死机了。
电子屏上所有图案消失，变为一片空白。
一秒后它恢复正常，陷入纠结之中。
因为姜灯同样在它的底层逻辑里，而且优先级远远高于其他。
周雾对它的要求是：
保护好姜灯。
其实按照逻辑，它不应该纠结，应该毫不犹豫维护姜灯。
但是，姜灯谋杀的人是周雾。
是他的造物主。
小白艰难地纠结了一分钟，最终，底层逻辑占了上风。
小白说：
“不会的，妈妈，我会保护好你。”
“爸爸希望我保护你。”
姜灯脸上的表情僵住，笑容消失，怔了一秒：
【我不需要。】
姜灯站起身，把小白和汤圆赶出舞蹈房，继续编舞。
与此同时，网络上的流言传到周父周母耳朵里，周家很快连同姜家一起，要求警局重新调查当年的几起案件。
姜灯的账号下，新发的两条舞蹈视频评论区已经一片咒骂声。
姜灯暂停了旅行，全心全意在舞蹈房编排她的新舞：
《断线傀儡》。
一支借助威亚完成的空中舞蹈。
傀儡一袭红衣，鲜艳似火。
无数黑色的丝线吊着她，她在半空中来回摇摆、在地板上反复翻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她奋力跃起又屡次弹回，想要挣脱丝线的束缚，却又次次以失败告终。
但傀儡一直没有放弃。
直到某一瞬，一条丝线终于不堪重负断去。
傀儡眼中第一次有了光。
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
最后。
所有黑色丝线断去的刹那，傀儡眼中水光潋滟，落下两行热泪，她跃向高空，在半空中尽情跳起欢快轻盈的舞步。
断线傀儡，终获自由。
这是她最后一支舞。
姜灯擦干脸上的所有泪，录制好视频，确认无误后，点击上传发布。
然后，不由分说把汤圆和小白都打包托飞机送到李震南的住处。
外面天气很好。
姜灯走到阳台上晒了一会儿太阳，心中有些可惜。
可惜，她没办法再环游世界了。
就这样吧。
生命到此为止。
姜灯返回卧室，拉上厚厚的窗帘，爬上床。
……
在周姜两家的联合推动下，雪城警局重新启动调查程序，联系姜灯未果后，和姜灯所在国外警局合作，当晚调派两名警员上门问话。
敲门无人应答。
整个房间黑漆漆一片。
门被警员从外面强行打开后，两名警员来到卧室，打开灯，顿时忍不住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巨大的双人床上。
黑、红、白。
对比极其鲜明，一眼刺激人的视觉。
年轻女人静静平躺在床榻上，双手交叠在胸前，睡颜安详。
她拥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卷发，身上穿着一件正红色长过脚踝的真丝舞裙，身下是纯白色一尘不染的床单。
冷白皮肤上没有半分瑕疵，五官无比精致。
她美得惊人。
像是童话中的睡美人。
不。
应该说，更像是一朵极致靡艳夺目、盛放到败时的花。
靠近床榻的那名警员率先反应过来，小心翼翼走过去，看到床头旁柜子上，放着半杯水，和……
已经空瓶的安眠药。
……
另一边。
温桃桃在别墅被不明匪徒袭击，一枪打进左胸口，当场毙命。
……
姜灯死了。
她应该是死了。
没有撑到上辈子的二十七岁，没有撑到小说剧情结束。
她还能复活吗？
姜灯不知道。
她只是感觉很累很累，整个人都动弹不得，意识陷入无尽黑暗之中。
“铛——”
一声悠远空灵的钟声，不知从何处传来，飘飘忽忽，回音不绝，似跨过千万重山水直钻进人耳膜。
“施主，该醒了。”
混沌与黑暗骤然碎裂。
哗啦啦——
碎片纷纷掉落，有光线照进来。
姜灯的意识重见天日。
她缓缓睁开双眼。
非主流老头布满皱纹、笑眯眯的脸映入姜灯眼帘。
姜灯眨了眨眼。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地狱也有算命大师？
“起来吧，施主，你没有死。”大师捋了捋下巴上的一小撮白色胡须，老神在在道，“你只是做了一个梦。”
“预知梦。”
大师走出了她的视线范围。
姜灯彻底清醒了，按住狂跳的额头坐直起身，望了望四周。
是大师当初那个熟悉的会客厅。
只是正中央多了一张床。
姜灯此时就在这张床上。
大师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茶，朝她摊了下手掌示意她落座。
姜灯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晃了晃头，下床坐到大师对面。
【怎么回事？】
茶水里模糊映出她的发色，依旧是红蓝渐变色。
姜灯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并不是临死前她穿的那件红裙子。
……
那天。
姜灯在雨镇逼走周雾之后，周雾失魂落魄回到雪城，求见过大师一面。
“大师，我求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救救阿玉……”
“她这样下去不行的，她撑不住的……”
周雾整个人像疯子一样，浑身是血冲进来，话说到一半，眼框里已经全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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