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阶看了眼众人，直接开口道：“实话实说，云中城能有如今的模样，确实不错，当地的官员、世家出了不少力。
至少不像九原郡那边一样，处处都是烧杀抢夺，处处都是死人。”
齐天都点了点头道：“表面看确实是这个样子，但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孙玉阶笑着说道：“天都兄不是很推崇范家吗？这会怎么又开始怀疑起来了。”
齐天都没好气的道：“我对范家有好感，是因为我的老师来自范家，这是事实。
我现在怀疑有问题，是因为我在现场看到或者经历过，这也是事实，这两者并不矛盾。”
孙玉阶撇了撇嘴道：“巧言善辩。”
“这叫实事求是，可不是你们像御史那样信口胡说。”
“放屁，你在典客府的时候，才是信口开河，胡扯八邹呢。”
眼看着二人要继续争吵下去，秦平连忙摆了摆手道：“好了两位，今日我们是来议事而不是揭短。
时间有限，还请不要再说其他的了。”
秦平的话，让二人都有些尴尬不已，虽说都是老东西，但他们也要点脸。
孙玉阶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道：“刚才天都兄说的很对，云中城确实有些不对劲。
相对于其他繁荣的城池来说，他缺了点活力，太过于规整，有些压抑。”
齐天都点了点头道：“没错，这云中城的百姓个个彪悍异常，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有很多人桀骜不驯才对嘛。
可实际上呢？很多人畏畏缩缩，老实的像个小猫。
百姓虽然能吃饱，但是徒有外表，精气神差了很多。”
秦平对着谢扶摇示意了下，后者接着说道：“这几天，我们试探性的和百姓接触了下，发现他们都很抵触我们，根本不愿意多说。
综合我们之前得来的资料，他们应该是非常害怕。”
齐天都皱了皱眉头道：“他们怕什么？”
“其实这些年，云中郡并不像我们想的这么太平，甚至发生过不小的动乱，可我们在京城听说过吗？”
齐天都摇了摇头道：“偶尔听说，好像都是些小打小闹，这和百姓害怕有关吗？”
“当然有关系了，你们知道云中郡怎么对付叛乱的吗？
不问缘由，要么抓捕送进矿井、铁厂，要么直接就地击杀，而且是株连。
同时，但凡官府听到不满范家的闲言碎语，直接抓捕，投入大牢，家产充公。”
齐天都张大了嘴巴，然后看向孙玉阶道：“这么离谱的事，你当御史的时候不知道吗？没有上奏过吗？”
孙玉阶沉声道：“云中郡确实有人跑到京城过，我也给陛下递过折子，廷尉府也派人来查过。
结果呢，这些人要么反悔、要么病亡。
那些派到云中郡调查的人，根本查不出有用的信息。
甚至于，廷尉府和我们御史府也死了几个调查的官吏。”
齐天都猛然拍了一下桌子道：“岂有此理，这些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孙玉阶叹了口气道：“他们连皇子都敢刺杀，还有什么干不出来呢？
其实，你我心里也明白，就算有证据在手，对他们也无可奈何。
除非像殿下在九原郡那样，以绝对武力配上证据，再加上书院、陛下支持，才能够大杀四方。”
齐天都满脸苦色道：“云中郡和九原郡可不一样，周边蛮族和赵国虎视眈眈，只要郡内有一丝风吹草动，都是骑虎难下的局面啊。”
秦平点了点头道：“没错，云中郡内范家独大，要人有人、要兵有兵。
可以这样说，这些年他们早已将云中郡打造成了他范家的私人领地，外人根本插不进手。
就拿城内赌坊来说吧，暗中都由范家掌控。
而那些矿工、铁匠等百姓在范家的产业务工，领了工钱后，转头来就把钱送给了赌坊，最后甚至于要借贷度日。
范家从赌坊和贷款上面控制着这些百姓，让他们一生只能埋头苦干，挣得钱还了贷款，堪堪够吃喝而已。”
荆棘沉声补充道：“等这些人老了，干不动了，范家再以谋反的理由，将这些人诛杀。
云中郡的土地也是一样的，范家买卖、侵占的土地比九原郡还要猖狂，很多百姓只能沦为他们的长工。”
齐天都深吸一口气道：“所以百姓就成为了范家的老黄牛，只知道机械的干活，根本没有任何生活质量可言，老百姓在他们眼里和畜牲有什么分别？”
孙玉阶也是愤怒道：“这范家到底要干嘛？他们已经够有钱了，何苦要苦苦剥削这些穷苦百姓呢？”
秦平冷笑道：“这些人早已把自己当成神了，他们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就算他们的钱腐烂掉、粮食被老鼠吃完，他们也不会想着老百姓的，他们认为老百姓不配。”
齐天都阴沉着脸说道：“长此以往，必有大乱，我看他们如何收场。”
“收场？他们肯定没想过，反正后面有朝廷兜着，他们世家的实力一点也不受影响。”
孙玉阶呵呵一笑道：“好事全都围上来，坏事躲得远远的，这正是世家的一贯尿性。”
这时，谢扶摇说道：“以范家为代表的世家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让云中郡的百姓和大秦离心离德，他们好坐收渔利。
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赶尽杀绝，这样不是一步到位吗？为何还要满足百姓的基本生活呢？”
齐天都和孙玉阶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竭泽而渔。”
话落，两人都互相谦让起来，最后还是齐天都说道：“世家大族里，能人辈出，他们的目光很是长远，他们也懂得细水长流，一竿子打死的买卖，他们也不想做得。
只有维持这种局面，他们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百姓都死了，他们去剥削谁啊？”
谁想，一直没有说话的荆棘却开口道：“只有社会足够发达，世家大族才会攫取更大的利益，就像南湖郡那边，这个道理范家不可能不懂。
实际上，几十年前云中郡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最起码蓬勃发展有朝气。
他们这样做，也就是最近二三十年，根本不像是想做个长久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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