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莹认识李四，李四在燕子坞做烧水工，打扫院子，平时沉默寡言，轻易不和人说话，偶尔说话也是简明扼要，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是哑巴，谢玉莹就没和李四说过话。
但谢玉莹也知道李四的身份，非同一般，不但别的伙计都敬他三分，就连老板娘金燕子和李四说话的时候，也很客气，不像对别的伙计那样随意使唤。
不过，谢玉莹还以为李四是老板娘的亲戚，老板娘和店伙计们才对他客气，但刚才看到李四那精准的枪法，凌厉的身手，她才明白，这个李四原来是燕子坞的“保护神”。
谢玉莹惊讶之极，不由脱口说道：
“四哥，怎么是你？”
李四的年龄不大，在燕子坞中，除了老板娘金燕子喊他老四，就算年龄大的伙计，也称他为“四哥”，所以谢玉莹虽然没和李四说过话，但还是自然而然的喊了声四哥。
李四并没回答谢玉莹的问题，而是简短的说：
“跟我进来。”
李四说着话，就向堂屋走去。
堂屋里的陈设和别的居民家中也没有什么不同，但并不像有人长期居住的样子，更像是一个临时“安全屋”。
李四进了堂屋，走到一个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箱子，他拎着小箱子，走了回来，把小箱子放在桌子上，指着桌子前面的一张板凳，说道：
“坐下，掀起衣服。”
谢玉莹明白，李四要为她检查伤口，虽然男女有别，但谢玉莹也知道自己的伤势不轻，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她坐在板凳上，掀开后腰间的衣服，让李四检查伤口。
李四仔细的看了看伤口，说道：
“子弹还留在体内，要取出来，你不能去医院，只能我在这里动手，你能忍得住吗？”
谢玉莹咬着牙说道：
“忍得住。”
李四道：
“好，你跟我来。”
李四说完，拎着小箱子，向旁边的一间内室走去。
谢玉莹跟着李四进了内室，内室是卧室，里面有床铺。
李四让谢玉莹躺到床上，掀开上衣，露出腰间受伤的部位，然后他打开小箱子，从小箱子中取出动手术用的工具，什么手术刀和钳子，还有缝合的针线，一应俱全。
李四准备好了工具之后，说道：
“没有麻醉药，忍着点。”
说着话，李四拿起一条毛巾，放在谢玉莹的嘴上。
谢玉莹明白，她把毛巾咬在嘴里，免得一会动手术的时候，剧烈的疼痛会使她咬破自己的嘴唇甚至舌头。
李四开始为谢玉莹动手术取子弹。
李四曾经是军人，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不但有着冷酷的心肠，利索的身手，还有着丰富的治疗伤口的经验。
他动手术的时候，动作简单而粗暴，由于子弹射入谢玉莹的身体，留在了体内，只有一个射入伤口，没有出弹伤口，他先用手术刀把身入伤口再划开一些，然后把钳子伸进伤口之中去夹子弹。
就在钳子伸进伤口的时候，剧烈的疼痛差点使谢玉莹昏死过去，她忍哼一声，身子疼痛的颤抖起来，牙齿紧紧咬住了毛巾。
李四把钳子伸进去之后，凭着手感，准确而迅速的夹住了子弹，又迅速抽了出来，把带血的子弹扔进碗里。
就在钳子夹着子弹，从她的伤口抽出来的时候，剧烈的疼痛感，终于使谢玉莹疼得昏死过去了。
当谢玉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阳光从窗口撒了进来，照在她的脸上。
她感到全身如同虚脱一般无力，但腰部的伤口，仍然疼痛难忍，使她忍不住又呻吟出声。
这时，旁边响起了金燕子的声音：
“醒啦。”
谢玉莹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金燕子正坐在她床前的一张椅子上。
谢玉莹虚弱的说：
“老板娘，我----”
她一边说，一边想坐起来身子，但刚一动弹，牵动伤口，不由闷哼一声。
金燕子道：
“别动，伤口绷开就麻烦了，你还要再受一次缝肉皮的罪。”
谢玉莹感激的说：
“老板娘，四哥是您派来救我的吗？”
金燕子有些恼怒的哼了一声，说道：
“真不想管你，任你死了算了，但要是被人认出来你是我燕子坞的人，会连累到我，就勉为其难把你救出来吧。”
谢玉莹明白，金燕子是刀子嘴豆腐心，救她肯定不是因为怕连累，金燕子之所以这样说，当然是恼怒谢玉莹骗她没拿手枪的事。
谢玉莹感激的说：
“老板娘，您怎么知道我要杀乔三宝？”
金燕子道：
“我不知道你要杀谁，但猜到你肯定要杀人，不然，你不会冒着风险偷枪。”
谢玉莹道：
“既然您确定是我偷了枪，为什么不向侯队长告发我？”
金燕子道：
“我不是爱打小报告的小人，但我也不能让你偷了枪，在我的店里闹事，所以我就派老四盯着你，看看你要干什么。”
谢玉莹听到这里，才转头一打量，发现李四并没在房中，她连忙问道：
“四哥呢？”
金燕子道：
“你的伤口被感染了，需要用盘尼西林，不然伤口发炎出脓水，那就麻烦了，我派老四去拿盘尼西林了。”
谢玉莹跟着段震这个警察局副局长了大半年，知道盘尼西林属于军方管制药品，只有军人才能用，普通老百姓在药铺根本买不到，她有些吃惊的问道：
“老板娘，你怎么会有盘尼西林？”
金燕子道：
“我当然没有，但汪团长有，我让老四去找汪团长的部下，给你弄来一点。”
谢玉莹这才想到，金燕子和海阳县城防团长汪道直的关系不一般，她以前之所以不敢相信金燕子，也是因为金燕子和汪道直这个伪军团长有关系，想不到，现在却因为这层关系，金燕子向汪团长借药，救她的命。
谢玉莹问道：
“四哥是怎么知道我要刺杀乔三宝？”
金燕子道：
“他也不知道你要刺杀谁，他只是奉我的命令跟踪你。我告诉他，如果你要杀好人，就把你抓住，交给警察局，如果你要杀坏人，那就不要阻止，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帮你脱身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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