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仰着头，面部五官微微抽动。
苏泽小心观察着他的反应。
接着回想过去的几十次实验。
——如果他皱一下眉，那么证明有点难吃；两下，是很难吃；三下，是难吃至极。
处理前的咒灵球、也就是夏油杰本人降伏咒灵后直接生成的那玩意，难吃程度大约在皱两次眉和三次之间。
而苏泽经过加工后的咒灵球，皱两次眉居多，三次较少。
只有一次最为理想——那回夏油杰只皱了一次眉。
不过那时的情况偶然性质过大，可能不好复刻。
他悄悄观察夏油杰的神情。期待着查次数。
一时间万籁俱寂，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清晰可闻。
苏泽也难免有些紧张起来，究竟是大功毕成、还是功亏一篑，就在这须臾之间了。
——结果，他皱了四次眉毛。
苏泽失落的捂脸叹气，掏出口袋里的小巧笔记本。
写下开头一行：
「2006年11月5日，第57次加工■■■——结果如下。」
“咒灵球”几个字用特殊符号替代了。
这样的好处是即使笔记本落入别有用心的人手中，也不会暴露——这是夏油杰最隐秘的事之一，甚至连硝子和五条悟都不了解。
如果不是苏泽自己观察细致，恐怕这个秘密会被一直藏下去。
“说说吧，这次是什么口味？”
苏泽多少有点沮丧，一手转着按压式圆珠笔，哒哒的清脆声响回荡。
“……屎味儿的巧克力浆。”夏油杰扶着墙干呕了好半天，神色难看道。
“……咦。难怪你这次反应最大——”苏泽附和的感叹，接着动笔沙沙开写。
「本次运转离、震二相交融……以离相三分而震相七分……辅以精炁稳其形……」
「结果……失败。」
苏泽是用汉字写的。
不必须的情况下，他总是想多用些家乡的语言——避免过去的所有碎片都消弭殆尽。
“说实话，泽，你仅仅通过、我皱几次眉毛来判断效果，呕……”夏油杰又一阵干呕，面冒冷汗，“……这靠谱吗？”
苏泽依旧沙沙写个不停，时而稍作停顿思索。他头也不抬道：“你或许不清楚，杰。能用下意识的行为来判断一个人……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悟那样没心没肺的……一种是你这样心思缜密到极点的。这两种人在面临强烈外部刺激时，都会下意识露出本性——甚至比他们本人的主观陈述还要精准。”
苏泽停笔，“啪”的一声合上牛皮本。
“不过悟倒也不是真傻……他只是大多时候不想费神——”进入某种奇特理性状态的苏泽又自语道。
夏油杰看着他这副走火入魔的样子突然有点发怵。
“扯远了，说回咱们的实验——”苏泽又咻得翻开笔记本，“目前我只尝试了不大于两卦的能量的加持……也就是c(5,2) = 5! \/ (2! * (5-2)!) = 10。但是因为每卦能量占比不同……”
“停！”夏油杰伸掌，打断他的“出马”状态。
“……直接说结论吧。”
苏泽一愣，接着长舒一口气。
“——结论就是，目前很难找到彻底解决的方法。”
夏油杰怔怔，倒是不觉得意外。他挥手道：“没关系，和你这次加工结果相比，之前的味道似乎还可以接受——”
——不得不说，人果然都是善于折中的。
苏泽一脸遗憾，闭眼叹气。
咒灵球的基本原理，是把降伏后的咒灵本体连带着蕴藏的咒力一并浓缩、并在短期内以类似“能量实体”的形式保存——也是咒灵球。问题的难点在于，普通的干扰并不会影响“咒灵球”的性质……比如用汁液涂抹表面。
——这就好比指望用竹篮包住一团水。
而普通咒力也不行，唯有“炁”这种特异能量是例外。
因此苏泽给出的解决思路是，用“炁”这种独立于咒力体系外的异型对其进行干扰，或者说“以毒攻毒”，让二者交辅相融。
理论上是成立且可行的。
“……根据现有的结果，至少可以稳定让咒灵球的味道稍做缓解。”苏泽道。
——也就是大约皱两次眉。
据他本人反馈，口感类似“单纯的呕吐物”和“单纯的湿抹布”……总之可能好了点。
“但是你的消耗明显更大。”夏油杰平声回应。
——苏泽的眼袋确实很重很重。几乎是倏忽之间出现的，这是短时间内消耗过大的表现。
“收支严重不平衡……泽，你这么聪明，就不该做这样的买卖。”
“有些事，不是简单一句‘不值得’便能不做了。”
二人一时都说服不了对方，外加两人又都心若明镜，于是一阵沉默。
“……话说”，良久，夏油杰开口，“今天是几号了？”
苏泽猛一拍脑袋，“已经5号了！这几天一直在忙咒灵球的事情，要不是你提醒，恐怕要遭——”
他略显慌乱的整理东西，并清理小巷里的痕迹。
夏油杰无奈轻笑着摇头。
夏油杰可能没有注意，虽说苏泽的实验结果只能说差强人意，但是和他一起讨论、以及试吃可能更难吃的咒灵球的过程中，他自己的心情是轻松的。
或许是因为有人一起承担秘密，减轻了精神压力；也或许单纯是只因为有挚友陪伴。
苏泽的想法则更简单、也更明了些——
既然能一定程度减轻咒灵球的异味，证明他的思路是正确的。而实验的问题也基本出在“炁”的干扰作用过小。
干扰过小，不足以压住它本来的异味，苏泽就需要消耗更多的炁。
因此，精进自身实力之后，问题或许就能迎刃而解。
短期内可以实现的途径是……
蕴养出第六卦飞剑。
……
深夜。
苏泽坐在桌前不知捣鼓什么东西，山鬼花钱几乎铺满了整张桌子，形制略有不同的花钱暗暗散着炁丝。
苏泽一手捏着下巴，盯着铺满的铜钱不语。他紧皱眉头，面露沉思之色。
然后……突然开始掐指算起来了。
——科学解决不了的事情就让玄学来。
小六壬会告诉他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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