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王府左侧院的正堂里，陆竹玉也正在见她母家的人。
秦国公府这回来的是陆大奶奶。
大行皇帝的丧期没结束，秦国公府的陆老夫人、陆大夫人都是有诰命在身，日日要进宫去举哀。而其余人和陆竹玉都不算亲近，所以，秦国公府只有让陆大奶奶过来了。
陆竹玉的心腹大丫鬟，也是陆竹玉的族妹陆竹叶在跟前伺候。
“娘娘，往后进了宫，有上进心是好，但万事保全自己为先。”陆大奶奶道。
她们秦国公府没本事往潞王府安插眼线，更没本事往宫里塞。
“老夫人会找个时间去寿康宫，求寿康宫娘娘护佑您一二。”
陆大奶奶是奉了陆老太太的命才来的，不然她才不想跑来见陆竹玉的臭脸。
陆竹玉自然是把陆大奶奶的好心当驴肝肺：“本宫不需要寿康宫娘娘庇佑。她自个都是泥菩萨。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要本宫说，殿下还是心善，就该也要了她们的命。”
“你看，那把火放得多好。”
“把人烧得干干净净。现在谁敢瞎说什么！”
陆大奶奶道：“我的姑奶奶，您就少说几句吧！”
传出去，都是要掉脑袋的话。
哪怕众人对大行皇帝的死因，对皇长子的死因，对乾清宫的那场大火有猜测，但是没人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到底没人嫌自己脖子上的脑袋沉。
潞王是真的会削人！
陆竹玉不在意：“怕什么？这是殿下的王府，咱们关着门自己说说。哎哟，大嫂，本宫还是不习惯。”
“以往大嫂可没这么热情。”
“你们当时都捧着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孙家表姑娘。”
“现在呢？”
“人家可都烧成一捧灰了。”
“而本宫就要进宫当娘娘了。”
“本宫是潞王府排名第一的侧妃，至少能封个贵妃。”
“王妃这么多年都没生，可见就是个不能生。本宫要加把劲，生下皇长子。这日后啊！富贵荣华少不了。”
陆竹玉想到璀璨的以后，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陆大奶奶没有那么乐观。
她多次出入潞王府，各个时间段都来过，在这一次都没遇到过潞王。
而陆竹玉这里的陈设都是按照侧妃的规矩布置的，没见她有额外的。
男人宠爱女人，无非是给名分地位，给金银首饰，给偏爱重视。
而陆竹玉一样都没有。
可见她在潞王跟前并不得宠。
而不得宠嫔妃的日子不好过。
陆竹玉是第一侧妃不假，但到底只是个侧妃，上头还有潞王妃压着。
没有夫君的偏爱，正头娘子就敢拿着规矩去管教。
只要陆竹玉犯了错，她上头的潞王妃就会不依不饶。
实际上，这两年，陆竹玉也和潞王妃对上过几次，但每次都是陆竹玉挣扎一番，然后自个灰头土脸的。
但陆大奶奶犯不着这个时候泼冷水：“娘娘发达，秦国公府乐见其成。总是盼着娘娘的日子越来越好的。”
她看了陆竹叶一眼。
“这次来，也是想问问竹叶的日后。”
“若是送还归家，我就领回去，给她寻门好亲事，也不枉她这两年鞍前马后伺候娘娘您。”
这也是陆竹叶的母亲求到了陆老夫人跟前，陆老夫人动了恻隐之心，才叫陆大奶奶来问一句。
到底宫里不比王府。
陆竹叶在王府伺候，真想嫁人，是不用守着二十五岁后出宫的规矩。
但陆竹玉要是把人带进宫，给她上了宫女的名册。那陆竹叶就是想嫁人，也至少得混到二十四岁快二十五岁。
陆竹叶家人也是瞧了有好一阵子，这么长时间了，潞王都没看上陆竹叶，再往后看上的可能性就越低，觉得没有必要再耗下去了。
陆竹叶反复想过，自个也觉得还是出去嫁人比较好。
出嫁当正头夫人，总有一天可以当家理事，比一辈子当人丫鬟强。
但陆竹叶伺候了陆竹玉好一阵子，也知道人的性子，肯定是不想放她走的。
陆竹玉道：“自然是随本宫入宫。”
陆大奶奶就看着陆竹叶。
陆竹叶欲言又止。
但陆大奶奶端起放在桌上的茶碗，慢慢地喝起茶来，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到底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去争取。
陆竹叶自个儿都不去说，难道要她陆大奶奶来出头么？
她都能猜得到出头的下场。
到头来，得了实实在在好处的是陆竹玉，陆竹玉则把气撒在陆大奶奶身上，陆大奶奶上哪里去说理？
所以，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吧。
别推给别人。
反正别人怎么干，她不管。
叫陆大奶奶来管，那不可能的。
陆竹玉看了陆竹叶的神情，心里顿时就恼火了。
跟着她不好么？
她们是要进宫过好日子去的。
怎么陆竹叶还想着出去嫁人啊！
也不去看看她的那些姐姐们。
全都出嫁了，但日子全都过得一般。要么夫妻感情好，但地位低下；要么夫妻关系一般，家婆严厉。
总归谁家的日子都是一地鸡毛。
就没一个称心如意的！
“怎么，你不想伺候本宫了么？”
陆竹玉直接问。
陆竹叶吓了一跳，赶紧跪下来：“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本宫就问你愿不愿意跟本宫进宫？”
陆竹叶看看陆大奶奶，又看看陆竹玉，话在舌头上打着滚。
她心里暗自发急。
陆大奶奶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开口！她不开口，还怎么顺着杆子往下爬！
但陆大奶奶就是没开口。
反正她就是个冷情的人，早就放下无偿助人的情怀，很尊重他人的命运。
陆竹叶胆小，最终没有说出口，道：“奴婢自愿跟随娘娘。在娘娘身边伺候。”
话音刚落，陆大奶奶就接话：“行。我回去告诉她们竹叶姑娘的意思。”
陆竹玉也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陆大奶奶掏出一叠银票，又从袖子里掏出一盒小匣子。
“盒子里是碎银，小金块。娘娘可以留着日后赏人用。”
秦国公府会定时来送金银首饰银票碎银，这次送得格外多。
陆竹玉看得眼神都直了，神色里头透着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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