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王城醒来的我，习以为常地把从床的另一半爬到我胸口的“小章鱼”拽下，翻身起床。
极速成长的爱可在一周前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四肢移动，每当我在办公桌前没把她放在腿上时，她都会不甘寂寞地从篮子里翻出来，为了抱住我的胳膊而尝试着朝我奋力爬行。
我也正想着如何训练她的基础技能，见状就顺便利用了一下。每当她接触到我的手，我就会用魔力提起她的小围裙带子把她放回篮子里，再等她越挫越勇地重新启程，循环往复。
得亏是恶魔，在整个上午的时间里，爱可就能折腾这么几千次都不带停歇。容易犯困的特征好像不存在于魔族婴儿，爱可精力旺盛得让我怀疑自己的喂养方式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爱可的食量确实越来越大，一只胳膊的量已经不能满足她一顿的需求，会趴在我胸口完全是因为她的“夜宵”需要啃着我的锁骨获取。
最开始我还会因为这个过于接近我心脏的位置感到抵触，毕竟大多数时候魔族的灵魂都寄宿在心脏上；但次数多了我也就习惯了，凭她那些乳牙还击穿不了我的护甲。
我换好下装后，坐在床边抱起爱可，趁着女仆没来的时候开始引导她发声。总觉得不停重复一个音节的行为有点尴尬，我不太愿意被其他魔族围观。
“爸……爸！”
令我欣慰的是，爱可学的很快，虽然她不会每次都跟在我后面重复，但我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在很认真地盯着我的嘴巴观察我的口型。
目前爱可已经学会了称呼我为“爸爸”，虽然“父亲”会更加正式一些，但还是循序渐进、从简单的发音开始比较好。
另外“吃饭”“来”“抱抱”等祈使句，爱可也能说出一些，用来表达她的日常需求。不知道偏爱叠词是不是小孩的天性，总之我说叠词的场景可不能让任何恶魔（以及人类）看见。
名词的教学比较正常，我倒不一定非得避讳着其他魔族，属于看见什么教什么。日常对话我也会刻意放缓语速，为了让爱可能听得更清楚。
小女仆很喜欢“教说话”这个环节，我不带着爱可的时候基本上是小女仆在管。小女仆的性格还算不错，爱可受她影响的话我可以接受，而女仆长就直接婉拒了。
“爸、爸，早上、好！”
爱可笑眯眯地抱着我的胳膊跟我打招呼，一周时间就能有这种进步，异世界真了不起。
“早上好，爱可。”我摸着爱可自然卷的蓬松头发，单看外表的话，爱可跟一岁多的人类小孩差不多。
“爱可！好，饱饱！”
那是当然，你这孩子夜里可没少吃。
等女仆长来协助我更换好衣服，我单手抱着爱可下楼吃饭。我今天的日程不是去办公室办公，魔界的学校放假，我打算带着爱可去找圣女。
……怎么有种带着孩子去动物园看大象的感觉。
“魔王大人您来啦……咦，这个孩子是谁？”
圣女如今的活动区域很大，普通魔族能去的地点她都可以戴着头纱进入。不知是否是有了对新生活的憧憬，圣女开始用心捯拾起房间来。
在向我申请到了经费后，圣女和家教一起买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居住的地方也逐渐被塞满，开始有了生活的气息。
我摆手示意圣女的女仆和家教出去，然后用隔音魔法把空间笼罩起来：“这是我的女儿。”
“您的女儿……欸？”圣女好像理解不了一样复述着我的话，“……女儿？”
我单手把爱可从篮子里托举起来，抱在胸前。爱可用小手揪着我的衣服，好奇的眼睛滴溜溜地到处看，看来她对圣女买的这些花里胡哨的装饰品很感兴趣。
“……您、您结婚了？”圣女支支吾吾半天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没想到还是身为人类的圣女最先注意到爱可的身份是否正统的问题：“没有。”
“欸……”圣女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微妙，不知道她到底想到了什么，“……那您今天是要我做什么呢，是需要我为……您的女儿，祈福吗？”
这个世界的圣女是会给初生婴儿洗礼的吗，我觉得可能是教会为了笼络人心的安排。以现今人类对圣女和教会的态度，我猜这个祈福大概徒有形式，并不会起到立竿见影的积极功效。
而且人类圣女给魔族小孩洗礼，怎么想都有点奇怪吧。
“不必。”
我看了眼爱可，她也立刻有所感应地收回好奇的目光注意我。这孩子很聪明，我知道眼下说的话她即便当时不能理解，也一定会在某一天有所察觉。而我的教育理念，是完全尊重孩子的自我意识。
于是、我没有让爱可回避接下来的谈话：“圣女，我需要你的‘誓言’，如果你想知道我的真实意图的话。”
“……那，如果我拒绝呢？”圣女的表情里的复杂情绪开始被她一点点摒弃，对上她如刚被我掳来时那样、审视中带着犹豫的眼神，我有些感慨。
“我会告诉你，爱可是我的女儿。”
圣女困惑地开口：“这与您刚才所说的……有什么区别吗？”
我只是笑了一下，回到了前一个话题：“你的回答呢。”
圣女蹙眉垂眸，半晌后抬眼：“您需要什么样的誓言？”
“你对我，永不背叛。”
我很清楚，这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承诺。若非是经常信口雌黄、或者对“永远”没有概念的人，很难把这个词轻易说出口。
我也有被圣女拒绝的预想，我只是用了一个谈判技巧。比如砍价时不会先说出预期价位，而是先报出更低的价格打压对方的心理价位，再通过相互拉扯和让步使成交价接近最初的预期值。
“我想知道您对‘背叛’的定义。”不知道是不是受我的影响，圣女也开始抠字眼，不过慎重是好事，这说明她确实在认真对待我的问题。
“违背我的意愿，”
说着，我抬起左手用拇指点了点心脏的位置，同时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以及，杀死我。”
“我……！”圣女好像被我的话刺激到，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虽然是我先软禁了她，虽然我说过让她自己选择活法，虽然她在魔界的身份是“我的圣女”，
——但她仍然还是拥有可以威胁到我的力量的人类，即便那股力量不再如圣力那样尖锐，却不意味着我与她的立场就此统一。
正因为我认同圣女独立的地位，我才需要她自己做出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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