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画呢？”黎若宝不信邪，还一通翻找。
“本王都收了，画得难看。”九方墨悄然无声出现在她身后，可她却并未吓着，许是早已习惯了，便对他说“你懂什么，此乃墨宝。我的东西，还给我。”
“那你先回答本王，为何画中人如此怪异？”九方墨收起来，也是怕她想起什么，可饭菜日日混着无色无味的苓兰豆汁，她也不曾发现。
“画像上都是我见过的，崇将军、洪书、公卿大人，画着画着，便成那样了，我也不知为何。”每每画好，都不似他们本人，特别是九方空虞的画上还有黑痣，他跟随九方墨来过一次韶华宫，可那回什么也没说。
他们的画皆不传神，黎若宝也曾质疑过自己。
只有九方墨知道，那便是黎若宝初见时每个人的模样，当再次见面，脑中的记忆已然深刻，所以才画出在黎国见过的模样来。
“没有本王的？”九方墨好奇，以为她讨厌自己。
“等我离开之时便赠你一幅，若你喜欢，他们的画一并送你，都不用还我了。”黎若宝知道寻不回来了，便干脆坐下，又在画宫人们，坐时没有注意，衣裙上还沾了些墨。
她不喜欢这些素色衣裙，太容易弄脏，可满柜子里都是，又不得不穿。
“休想离开，本王说了，若你出王宫半步，外头的人必然将你分而食之。”九方墨每每吓唬她都一脸严肃，可黎若宝总不上当“骗鬼呢？”
她低头在认真描绘，余光便见九方墨靠近“为何你总是不信本王的话？”
她觉得九方墨是毒药，荼毒她的心灵，身上虽有让人怡神静气的香，她却从不敢放松。
“你既不是我的家人，又不是我同盟。为何要信？我从前定是有家人，有挚友，有关爱我的人，更有自由。”她画到一半时，觉得这回应能画好，那便是时常守在宫门前的小宫女，画上的她已有雏形。
正与另一名宫女在调笑，不知在谈什么，笑得很开怀，也十分灵动。
“那你犯下的罪孽呢？因你而死的人会放过你吗？他们的家人会放过你吗？”九方墨猛地抽起画纸，黎若宝还未来得及收笔，画就这么被糟蹋了，拉出一道墨色长痕，恰好在二人面容处蔓延开来。
黎若宝放下笔，淡然起身“九方墨，真的是我吗？你说的话，有几分是真？”
九方墨将纸揉成一团，顺带拿走了。
她一声叹息，望着日渐高起的围墙，又望了离她极远的宫人们，垂目时满是哀色。每当她逃跑一遍，高墙就会多添几片瓦，便是她得空自己做了药膳，旁人也是不敢吃的，除了送东西基本不会靠近她。
这韶华宫在别的宫里，显得尤为突兀。她多少能猜到一些，哪个宫的墙有她所处的宫墙高呢？
次日，也不知是什么日子，洪书竟送来了酒，闻着便香醇，定是上品，菜也换了样式，黎若宝望着心情也好了一些，洪书还难得地陪她多说了会儿话。
午后，那壶酒一直放着，她始终未动，可酒香让她不自觉拿了起来。正打算开了闻一闻，九方墨却来了“外面的人都忙得晕头转向，偏你这处清闲。连韶华宫里的人也跟着你沾光，难怪无人讨厌你。你这个地方，适合无争权夺利之心的宫人来养老。”
“当然不讨厌我，我从不让旁人伺候，不过王也不让他们伺候，所以他们大多是摆设。”黎若宝坐在台阶上，姿势十分肆意。
“因为本王讨厌你。”九方墨的语气里听不出有多厌恶，反而学着她坐下。
“你每夜都来偷看我，也不见得有多讨厌吧。”黎若宝不禁鄙夷，她可清楚得很，单听脚步声便知是他，所幸他每回只是看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
“你经常逃跑，本王不放心，便瞧瞧罢了，你勿要多想。”
“那我便不多想了，送来的酒王还是撤了吧，白日醉酒可不成，我不喝酒。”
“你不喝酒？方才手拿的明明是酒壶，身体的惯性动作可不会骗人，此处无旁人，若想喝便喝吧。”九方墨觉得她着实好笑，明明见过她喝，如今却一副不稀罕的样子。
“王的好意，安和心领了。还是白日，保持清醒些的好。”她遏制着心中想喝酒的念头，不让其干扰。
“要那般清醒作甚？”九方墨衣袖一摆，便拿起酒壶倒上了酒。衣袖起落间，酒香飘进了她的鼻腔。
可她依旧不动，九方墨便问“莫非你晚些又要逃跑？”
“看来王今日非要我喝这酒不可了？”黎若宝挪至了阴凉处，避开了阳光。
“你可以不喝，那便吃些肉，不嫌干巴就成。”九方墨拿出油纸包，打开便是风干的牛肉，闻着香辣，让她馋了“有像酒的果饮吗？”
九方墨一顿“为何有此一问？”
“突发奇想，若无便算了。”
“你猜对了，奖你一壶酒。”
黎若宝不上当，只是吃着肉干，还是没碰那壶酒，吃得太快咽着了便进屋取水喝。
只要她不跑，九方墨便待她好些。如今日这般。
离他们不远的公主府此刻也在欢庆，今日是胡令一个特殊的节日，叫还愿节，这日比任何一个节日更隆重。
九方黔在府中忙活着，准备着今夜的烟火。因为她知道，她的公主府比洛与平的公主府离王宫还要近，若是放久一些，韶华宫或许能看到。
“黔，累吗？”崇黛玉迎上去，抱住忙碌的九方黔。
“不累，一想到今夜安和姐姐也能瞧见这盛景，我心里就高兴，这可是她来了以后过的第一个还愿节。”九方黔清澈的眼眸满是期待。
“王或许不想让她知道今日是还愿节，也不想她知道时间过得多快。”崇黛玉自那日一别，便没有见过黎若宝。
“她回来后，我还未看过她呢。虽然她那时没有与我们告别便走了，但她是对的，若是不走，便走不了。只是不知，又被抓回来了。哥哥还不让她知道真相，她根本不是哥哥说的那般。黛玉，她不是恶人。”九方黔眸光黯下来，不禁替黎若宝难过。
“我知道，我都知道。那一役我看见了，黔，你是对的，她不是恶人。若有我能用得上的地方，我会帮她的。我们等着，不急。”崇黛玉捧着她的脸，温声安慰着。
“黔！”九方平进来便看到这一幕，心底别提多膈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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