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传唤了胡德春。
胡德春，四十多岁，带着金丝眼镜，薄唇小嘴，一进门，点头哈腰的，让人生厌。
简挺让他坐了，说：“胡教授，我们是景州市公安局的。我叫简挺，她是孟琪。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胡德春立马满脸赤红，刚刚坐下，又屁股下有弹簧似的站起身，很激动地喊道：“太无耻了！这是诽谤！这是污蔑！见过无耻的，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真是无耻者无畏！”
简挺问：“我们听说，你与妻子离婚，是因为你与女学生之间瓜田李下，扯不清楚，有这回事吗？”
“怎么，你们连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也感兴趣？”胡德春反问道。
孟琪忍不住，杏眼圆睁，突然发问：“胡德春，你是不是很喜欢和你的女学生上床？”
胡德春愣了一下，脸色铁青，摸了把鼻子，愤怒地说：“怎么可能？我堂堂一个侦查系的副主任，赫赫有名的河西神探，怎么会呢？”
简挺蔑笑说：“胡教授，你刚才的动作，已经告诉了我们答案。”
胡德春大惑不解，看着简挺，静等下文。
“亏你还是侦查系的副主任！你不会不知道，在审讯学的这本教科书里的定义是，被审问者摸鼻子，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意味着情感表现与内心真实不一致，即：说谎！”
胡德春顿时泄了气，颓唐地倚靠在椅子背上，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简挺问：“胡德春，你为什么要说谎呢？”
“她……她在要挟我！”
“她？她是谁？”
“萱萱，侦查系现代刑侦科技专业研二学生贺萱萱。”
“胡教授，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是贺萱萱的名字，这差不多就是昵称。这说明你们的关系私下里非同一般，甚至很亲密，很暧昧。”
今天，这是遇到了审讯高手啊。
胡德春垂下了头，顿了一会儿，说：“是的，我和她确实关系非同一般，很亲近，我的弟子嘛，这在学院里也不是什么新闻。”
“有多亲近？”简挺步步紧逼。
胡德春两腿交叉，双臂抱胸，身体后仰，说：“都是课题上的一些接触呗。”
孟琪也受到简挺的启发，伶牙俐齿，插话说：“胡教授，你交叉两腿，上臂抱胸，后仰身子，这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架势，表示抗拒与排斥。你不会告诉我们，你和贺萱萱目前的课题，是研究床上的动作吧？教授的教，不会是喊叫的叫吧？”
胡德春立刻并拢双腿，放下双手，想分辩什么，突然感到不对，又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捂了一下嘴巴。
那意思很明确，不再开口说话了，否则，言多必失。
简挺没有再戳穿捂嘴巴这一动作，似乎很理解，说：“当然啦，我们也听说，你的女弟子贺萱萱口碑并不好。在如今这个社会，对权力或者金钱，有的女人天生就感兴趣，如蚁附膻，如蝇逐臭。她们对手握权力者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紧紧贴上去，像口香糖一样牢牢地粘住你，甩也甩不掉。目的呢，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用你手中的权力，可以抄近路，拦腰上，可以走一条人生的终南捷径。”
这番话，差不多就是为胡德春的开脱之词了。
胡德春抬起头，不自觉地侧了身子，认真倾听。
简挺接着分析道：“而对于手中有权力的男人来说，这些女人中的佼佼者，这里的佼佼者，当然不是指学业、工作上的出类拔萃，而是指那些有姿色的人间尤物，正中下怀，不过就是顺水推舟的事儿嘛。手中的权力，不用白不用，用了不白用，投桃报李，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呢？”
胡德春胸口激烈地起伏，喘了几口粗气，最后，终于鼓足勇气，下了好大的决心，说：“好吧，我承认，我和她确实上床了，但是，是她主动投怀送抱的，绝不是什么强奸！”
“是最后的那个晚上？”
“不，到华泉的第二天晚上，就滚了床单。”
“住房的安排，怎么那么巧？偏偏你就和她安排在了同一楼层？”
“我事先向华泉警方打了招呼。”
“你们在华泉期间，总共有过几次？”
“大概有五六次吧。”
“呵呵，半个月五六次，你的身体条件够好的。都是在你的套房内？”
“第一次，是在我的套房内。中间有一次，是在她的标间内。她说，想换换环境，能找到刺激。但标间的床太窄了，就那一次。”
“最后那次，她怎么告你强奸了呢？”
“华泉的案子破了，就要返回了。22号的晚上，吃过晚饭，她又到了我的套房。俩人干完那事，她说，马上要毕业了，让我给她运作运作，最好能留校。”
“开始向你提要求了？”
“是啊。我说，留校，可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不像当年录取你做我的弟子，我有很大的话语权。我只是个系副主任，如果你想来河西，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把。她说，我家在河东，来河西干嘛，很不乐意。当晚，弄得不欢而散。”
“就是说，你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我只是个系副主任，哪里有那么大的权力？！结果，到了23号的晚上，晚饭后，她再次来到我的房间，我以为她还要干那事，就催她说，让她先洗个澡。结果，她坐着根本没动。”
“那么，最后一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再次提出留校的要求。我解释说，不是我不答应，留校，涉及到编制等，不要说我一个系副主任，即便是系里的谭主任，也不能当家做主，得找学校的一把手，才能拍板定案啊。她认为我是在推辞与敷衍，拂袖而去。结果，一回到学院，就开始举报我，还在网上发帖，就是想要把我搞臭……”
简挺问：“现在后悔了？”
胡德春叹了口气，说：“唉……你刚才的那个比喻，很形象，也很贴切。”
“什么比喻？”
“贺萱萱就是一块口香糖！开始，很耐嚼；然后，索之无味；再然后，踩在你的鞋底，怎么甩也甩不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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