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倾城微微一愣，没料到皇帝一开口会是这个问题，抿唇道：“若证明乐安县主不是妖祟鬼魅，明珠自当同她道歉。”
“道歉？”苏婳唇角冷勾，“先前巨石一出现，明珠郡主遑论真假，口口声声说要用火将我烧死。
待证明你冤枉了人，就只轻轻一句道歉就能揭过，明珠郡主这嘴，这话，可真是金口玉言呐！”
轻飘飘几句话，嘲讽意味却是极浓。
君倾城皱眉，“那你想怎么样？”
“明珠郡主这是说的哪里话？”苏婳掸了掸衣袖，杏眸扫向殿中排成一排的四块巨石。
“燕王千金贵体，明珠郡主是燕王嫡女，更是金枝玉叶，自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等粗人又怎敢置喙？”
这话一出，跪在地上的燕王夫妻，抖得更厉害了。
赶忙冲君倾城使眼色。
后者恨恨咬牙，一双眸子瞪向始作俑者，眸中怒火熊熊，“若虚云大师证明你并非妖祟鬼魅，我自愿请去这郡主封号，如此，你可满意了？”
众人听到这，震惊不已。
没了郡主封号，则同庶民无异。
君倾城自从出生以来，就被圣上亲封为郡主，比起宫中公主们还受宠，她同乐安县主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竟然不惜舍去这份殊荣，也要同她斗到底？
燕王夫妻亦是大惊，忙不迭冲君倾城摇头。
“呵！明珠郡主这话可真有意思！”苏婳轻笑一声，神态自若望向御座，“现在，是皇上问郡主当如何，不是我。”
皇帝垂眸，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俊雅面容闪过一丝无奈。
“明珠，你可确定了？”
“是。”君倾城攥拳，“明珠心意已决。”
在万寿节之前，她认为苏婳附身夺舍的可能，只七八成。
可仙圣湖巨石一事从始至终只她和彩蝶二人知晓，连父王和母妃她都不曾告知，从仙圣湖巨石呈上到护城河巨石出现，前后不超过一炷香功夫，苏婳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出法子救场。
除了妖祟，别无他想。
幸好，她早就留好了后招，只要等得虚云大师来，一切是非曲直定能一清二楚。
皇帝见状，点了点头，“德公公，去太和殿请虚云大师来！”
“是，老奴这就去。”德公公躬身应下。
然而，刚转过身子没走几步，一道灰色影子似踏着月色而来，缓缓落在了殿中央，德公公眼神一亮，“小德子见过大师，陛下正准备唤小德子去请您呢。”
“贫僧知晓。”灰色身影颔首，声音带着几分缥缈。
此刻，殿中一众人顿时像是炸开了锅。
“虚云大师！真的是虚云大师！”
“虚云大师终日云游，我这些年去云雾山无数次，却是从不曾见过大师一面！”
“大师，您这次会在京城呆多久，我们可否去云雾寺寻您啊……”
苏婳望向殿中央一袭灰色僧袍的人，杏眸中讶异闪过，从君倾城的话中，可知虚云大师定是有几分本事之人，却没想到，竟是一位这么年轻的僧人。
而且眉清目明，通身一股仙风道骨之态。
长孙氏瞧着苏婳神情，笑了笑轻声解释道：“虚云大师虽模样年轻，实际上，今年已经一百九十余岁了。”
“什么？一百九十余岁？！”苏婳低呼一声。
“是啊。”长孙氏笑着点头，“从我曾曾祖父那一辈开始，虚云大师便在云雾山，创设了云雾寺，这些年来，容颜从未变过。”
苏婳望着面色红润，犹如三十来岁模样的人，眉心不自觉轻跳，比起她这个孤魂野鬼来说，反倒是眼前这个虚云大师更像是妖祟鬼魅的存在。
就是不知道，这个虚云大师是不是真能捉鬼降妖。
这心思刚起，却见虚云转过了身，好巧不巧，正好朝这边瞧了过来。
一旁的苏家众人，心头忌惮涌起，苏白氏望着虚云许久，不自禁低喃道：“我怎么觉得，这位虚云大师仔细瞧去，似乎有几分面善。”
“是。”苏大虎敛眉，“儿子也有这种感觉，就像是……以前在哪里见过。”
御座之上，皇帝面色稍缓，“今日请大师过来，实则是我这侄女有一事想同大师请教。”
君倾城此刻不耐这些虚言，直言道：“虚云大师，现今仙圣母湖显迹，乐安非人，可乐安县主一直矢口否认，明珠想让大师评判一番，乐安非人究竟是是不是确有其事？”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虚云双手合十，声音缥缈而低缓，“十年前，贫僧便同君施主说过，放下心中不该执着的，可保一世无忧。”
君倾城听言，满腔期待僵了一瞬，咬唇道：“明珠听不懂大师在说什么！今日，明珠只想让大师看看乐安县主究竟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是。”虚云眸色悲悯。
“是？！是什么？”君倾城一时没反应过来。
殿中一众人纷纷侧耳倾听，苏俞两家人则是不约而同心头一提，便听得虚云大师低缓的声音再次响起，“乐安县主是人，活生生的人。”
虚云大师百余年来早已盛名在外，如今，有他亲口断言，再无人怀疑苏婳是妖祟鬼魅附身。
除了君倾城。
她眸中的期待与得意刹那间消了个干干净净，“这怎么可能？！仙圣母湖显迹是事实，苏婳一系列不对劲亦是事实，如今你空口白牙一张，连生辰八字都没要的情况下，就断定苏婳不是妖祟，未免太荒唐了……”
“君倾城，不得无礼！”皇帝冷斥，声音中俨然含着愠怒。
君倾城头一次被皇帝连名带姓斥责，心中委屈至极，望着虚云的眼神更是不善，她为今日筹谋整整一个月之久，可这个老秃驴，一开口就是帮苏婳，简直欺人太甚！
苏婳亦是忍不住有些吃惊，方才虚云看她的眼神，分明是瞧出了一些端倪，又为何没说出来？
这时，旁边苏大虎眼神忽而一亮，“娘，我想起来了，这位虚云大师，正是十三年前去上河村为婳儿批命的高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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