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渌在喂马士卒的帮助下，掰开数百张马嘴看牙，把判断年龄在十五岁以上的公马挑了出来。
马的壮年期是三到十五岁，十五岁以上的马就开始步入老年了。
但其实一匹马的平均寿命在30～35岁，最长的能活到60岁以上，所以军中战马通常会用到二十岁左右，各项身体素质开始明显下滑时才换，蛮夷也不例外。
营里俘虏的马儿中，无伤的有五百多匹，所有十五岁以上的全挑出来，总共五十七匹，正好达到数量。
说起来，靳承安也惹了蒙鳌不喜，分了一半的蛮夷俘虏给他，还想要一半的马匹。
蒙鳌会乐意？三言两语堵了回去，最后给了十匹拉车的马，让他拖着一半俘虏回去了。
靳承安跑这趟一念之误，没讨着一点好，反而因为抢功坏了他在两人心中的初始印象，属实是功亏一篑。
蒙渌顺利完成任务，自觉满意，心里好受了些，秦章那边却进展不佳。
他点了工匠中四个干的时间长、活计做得好的，想着等跑完这趟，若是他们表现得好，就纳为心腹，叫他们知道秦家大业。
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少主来了北疆，要做的事不会少，还是多些帮手才好。
可没想到，他们都不愿意去。
黄勇就在其中，他一脸为难地说着：“秦管事，您看咱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当初就是怕蛮夷，才迁居到北关州城来。听说最近蛮夷猖狂，前些日子连州城附近的一个村子都被屠了，实在不敢去啊！”
平头百姓的，谁没事儿愿意往军营里去啊？跑都跑不及！
当初他家住得离边疆近了些都害怕，好不容易在州城站稳了脚跟，哪会愿意再回去。
钱给得再多也不去，提着脑袋做事儿，他可不想丢了性命，到时老婆孩子该咋办？
“对啊！”
“黄大哥说得是。”
“路上要走那么远，太危险了！”
几人附和着，皆是一脸不情愿。
本来听管事说少主吩咐了新的活计，那四个工匠们还很是高兴，干得好说不得又会有丰厚的赏钱。
可一听说这活计要去北疆大营里做，被秦章点中的四个都打起了退堂鼓。
“秦管事，有什么活儿不能在州城里做吗，非得叫咱们去边疆大营？”黄勇试探着问道。
秦章皱皱眉，这些工匠都是签了卖身契的，本来叫他们做什么，他们都没有拒绝的资格。
但是人不愿意的事，被强逼着做，可不是一件美事，他耐下性子细细与他们说。
“事涉军中机密，也就是蒙大将军信任秦家，才找了少主要咱家的工匠去。你们放心，跟走商一样，秦家会派几十护卫，我也同你们一起，不必担心有性命之危！”
这下子有人犹豫了，管事和他们一起，总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吧？
前些天管事拉回许多东西，不就是去了大营吗？既然他们都平安回来了，那应该没事吧。
再说，秦家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几十个一起，就算遇上蛮夷也应该打得过。
见有两人面色微微松动，秦章心想有门儿，再接再厉继续劝说。
“你们想清楚了，秦家待你们可不薄。跑这一趟有赏钱不说，说不准蒙大将军看在少主面子上，给你们个军功，那可就是有功之人了，若以后想求恩典赎身，也更顺理成章不是？”
这下子连黄勇都心动了。
能正正经经当个人，谁愿意卖身啊？还不是当初行至绝路，为了儿子的命不得不妥协。
秦管事说得对，这是在少主和大将军面前露脸的事儿，要干得好，说不定就还他一个自由身了呢？
黄勇想着儿子逐渐好转的身体，以及展露出来的读书天赋，万一今后儿子有出息，总不能叫他有个卖身为奴的爹吧？
这瘦黑的汉子咬咬牙，上前一步：“好！秦管事，我信您，我去！”
八个工匠里，黄勇本就隐隐为首，他态度一松动，那几个也不推拒了。
这一趟说不准要去几日，秦章想想又给了他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回去告知家人。
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具体要做什么，不怕泄露机密。
一个时辰后，秦章终于带着几个工匠和二十名护卫启程了。
大营里，为了攻下鄞州府，秦仪君和蒙鳌把吉捺叫了过来，叫他把所知道的城中情况，仔细说一说。
“少主，我两个月前去了，那里守城的勇士不到五百个，但是大军里经常有人会过去。城外有一些田地，祖上是汉人的在种粮食……”
短短时间，吉捺的汉话说得好了不少，语调没那么生硬了，他把自己知道的鄞州府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没有丝毫隐瞒。
谁懂啊，他作为将功赎罪的俘虏，在吴朝军营里吃上了雪白稻米煮的粥饭！
稻米这种精细粮食，在契丹只有贵族老爷才能享用。
很好吃，吃下去暖暖的，很舒服。
在大营里不让他乱走，但没有跟其他俘虏一样拴绑住，而是和其他几个投降的睡在一个营帐里，还给了他们被子。
吉捺没有亲人，父亲早就被契丹人杀死了，母亲和妹妹也相继去世，他和家里养的几头羊被贵族拉走，随后稀里糊涂入了大军，汉话也是在军中学的。
他很讨厌那些贵族老爷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坨肮脏的牛粪。
但这个明显也是贵族的中原女孩子，看他是却不是那种眼神。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不讨厌。
所以他跟着护在秦仪君旁边的人，叫她少主。要是能成为这个中原贵族女子手下的奴隶就好了，他想。
吉捺觉得中原人的日子，比契丹要好多了，冬天不会冻死人，地里能长出好吃又饱腹的粮食。
蛮夷为什么觊觎中原大地，还不是因为中原作为农耕文明，好好种地就有饭吃，百姓日子相对好过。
鄞州府在前几朝曾是中原王朝的边城，所以有城墙，城里还生活着不少祖上是汉人的平民，仍以种地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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