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
宋河和相晓桐肩并肩坐着啃油条，边啃边刷手机处理工作。
两人还在紧锣密鼓审霍奇猜想，还差最后一部分了。
忽然，宋河手机上跳出新消息。
【安玉龙：托你的福，数院有6个学生要延毕了】
宋河一怔，满脑袋问号。
六个学生延毕？和我有什么关系？安老师您发错消息了吗？
【安玉龙：你发来的那些作业我改完了，里面有六个猜想，同时也是数院6个学生的毕业论文课题，他们还没来得及解出来】
宋河吃惊，啃油条的腮帮都停下了。
相晓桐发觉他神态不对，扭头凑过来看消息。
“撞车了。”相晓桐啧啧。
“好消息和坏消息。”宋河压低声音，“好消息是天才院孩子们进步神速，现在能解的问题已经相当于大学数学专业水平了……”
“坏消息呢？”相晓桐问。
“坏消息是前科大数院的水平不咋地，这么简单的猜想拿去当毕业论文，说明学生的毕业标准很水。”宋河轻叹。
“简单吗？”相晓桐疑惑，“好几年没解决的猜想，无论如何也算不上简单吧？对你来说简单，对学生来说已经是很有挑战性的毕业课题了！”
“连上小学的孩子们都能搞定，怎么可能有多难？”宋河摇头，“猜想几年没解决未必因为难，也可能是冷门没人注意。”
话音刚落，消息又弹。
【楚龙：题都改完了，我们北大一堆学生要延毕了】
宋河：“啊？”
【楚龙：你这些题，里面有17道是我们学生的毕业论文题目，还没来得及证完呢，被你的学生先证了，这下倒好，他们还得重新选题从头再来】
宋河：“17道？！开玩笑呢吧？你们学生就挑这么简单的小猜想，糊弄糊弄毕业？”
【楚龙：这种事儿有什么好开玩笑的呢？啥叫糊弄啊！这些小猜想也蛮有难度啊！老宋你多少有点何不食肉糜了，你眼里是微不足道的小问题，但你特么是菲奖选手啊！你对于难度的判断是严重失真的，你阙值太高了！】
宋河有点傻眼了。
相晓桐也傻眼。
“这么多延毕，北大数院也拉了？”宋河迟疑道。
“不可能，唯一解释是……咱们这次选的小猜想，确实已经达到了一流数学院校的毕业标准。”相晓桐说。
“这么猛吗？难度这么高，孩子们还能解出来？”宋河满脸动容地扭头四顾。
……
天才院，教室。
神童们早早到齐了，和身边同学小声讨论数学题，众多神童忙着在纸上写证明推算，一张张小脸火急火燎。
“完犊子了，这题死活做不出来，我觉得我选错题目了！”
“我真服了，我前天刚做出来一道，提交的时候发现五分钟前被人抢先提交了，没办法我又重新找了第二道题做！”
“绝望，袁神才花几小时就解出来一道题，我这好几天了也没弄明白一道！”
“完了，校长肯定很失望，还这么多题没搞定呢。”
“崩溃了，这么简单的题为啥死活证不出来呢？感觉就卡了一点点！”
神童们大多沮丧、失望、着急。
留好几天做一道题，这么充裕的时间，居然还没做出来，如此耻辱的失败对很多骄傲的神童来说难以接受！
尤其想到宋校长临走前会大失所望，神童们更焦虑了，校长辛辛苦苦讲了一寒假的课，还自掏腰包请全班出去玩，最后学生们就用这种烂成绩报答校长？
岂能不愧！
终于，一道身影从门口进来，教室里的嗡嗡声迅速消失。
宋河站在讲台上，挑出一根粉笔，扫视全班。
神童们今天状态不对。
原先上课时，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底下500张目光明亮充满求知欲的小脸。
可现在班里情绪不振，大面积的孩子蔫头耷脑，像太阳暴晒后脱水的小花，几乎没有多少目光和他眼神交汇。
宋河清清嗓子，“咱们上课。”
“起立！”杨玉喊。
五百神童轰隆隆站起来，“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宋河微笑，“今天讲正式课程内容之前，先花几分钟简单说一下关于最终寒假作业的事情。”
教室里气氛骤然一冷，不少神童脑袋更低了，很多孩子在后排拼命演算，像极了没写作业的学生在老师检查之前抢补作业。
“几天前我给大家布置了120道题，承诺只要我走之前能做出来，即可获得高额奖学金，这120道题是对同学们学习成果的检验。”宋河不急不徐道。
“在这里修改一下措辞，这120道题不是对同学们学习成果的检验，而是对同学们学习成果的……挑战！”
教室里气氛微微一变，有些孩子愣了，不解地抬头。
“首先讲一个故事，高斯的正十七边形。”
“1796年，高斯19岁刚上大二，老师布置了三道数学题当课后作业，高斯拿了题目回去老老实实地写。”
“前两道题都小菜一碟，高斯轻松秒了，第三道题，要求只用圆规和没有刻度的直尺，画一个正十七边形。”
“高斯很快发现这道题难的离谱，看似好像有手就行，但实际上手后相当考验数学思维，他不想让老师失望，于是卖力开肝，肝了大半夜时间，通宵找到了正确方法。”
“第二天高斯去找老师交作业，差点把他数学老师吓死。”
“为什么呢？”宋河道，“因为昨晚三道作业题里，前两道是正常作业，但第三道纯属一个恶作剧。”
“用圆规和没刻度的尺子画正十七边形，是古希腊欧几里得留下的一个大难题，欧几里得证明了正三边形、正四边形、正五边形、正十五边形和边数是上述边数两倍的正多边形，可以用圆规尺子来画，但正十七边形，欧几里得没搞定。”
“不光欧几里得没搞定，这问题上千年了没人研究出来，典型的世界级难题，老师布置的时候只是想搞个恶作剧，打死也没想到高斯居然做出来了，而且只花了一晚上。”
宋河讲故事时，教室里已经开始骚动了，很多学生早就在图书馆看过这事儿。
等他讲完，骚动更甚，神童们表情古怪，都隐隐猜出了什么。
“这120道题，并非常规习题，而是彻头彻尾的超纲题，每一道题都来自一个十年内没被证明的小猜想，所以你们面对的，其实是120个数学界的小未解之谜！”
神童们憋不住了，直接哗然。
宋河笑着继续说，“这些猜想的难度，普遍相当于大学数学专业本科乃至硕士毕业论文的难度，你们解不出来是正常的，解出来反而不正常。”
“目前的结果是，120道题里，被你们解出了69道！”
“你们用短短几天时间，搞定了大学生一两年搞不定的问题，解决了数年无人攻破的数学猜想！”
“非常非常棒，给你们自己，给你的同学们鼓鼓掌！”
宋河带头高高兴兴鼓掌，神童们则一脸蒙圈地鼓掌，不少孩子气笑了，满脸无语。
原本心情羞愧觉得没解出题目很难堪的学生，纷纷释怀，后排角落突然有人哈哈大笑，笑声马上传遍教室，数百个孩子忍不住大笑！
“奖金是每个问题10万块钱，等明天正式截止，会把钱打到大家的卡上！”
教室里一片欢呼，有奖学金当然蛮值得庆贺。
“这次测试之后，我想同学们可以建立信心。”宋河笑道，“你们的实力完全可以称之为入门级数学家！数学家的工作不仅仅是刷题，也可以探索未知领域，去解决世界上没人解决的问题！”
“比如霍奇猜想！”袁天罡忽然喊了一嗓子。
宋河笑了，“千禧难题当然是值得攀登的高峰，但也要泼泼凉水，猜想和猜想之间的差距比人和草履虫都大，你们解决的这些小猜想，如果相当于小升初难度，那么千禧难题基本就是高考或考研难度！”
“那……我们的作业够资格发论文吗校长？”有学生问。
“当然可以！”宋河点头，“明天我会给解出题目的同学发一份文件，你们照着那份文件写论文，可以自己选期刊投稿，也可以按我推荐的期刊投稿，稿子一发表，你们在数学圈就算小荷才露尖尖角了！”
“但要提醒大家，除了数学论文发表之外，不要做任何泄露身份信息的事情。小学阶段发数学论文，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群，轰动性太强了，会有太多人睡不着觉。”
“好了，正式上课！”宋河转身开始板书。
上课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教室里又蛙声一片，神童们饥肠辘辘的动静像青蛙。
宋河挥手下课，出门遇到相晓桐，两人匆匆去食堂，没有坐下来悠闲就餐，而是直接打饭离开，马不停蹄赶回宋河宿舍。
傍晚就要元宵灯会，霍奇猜想尚未完全审完，得争分夺秒！
两人边审核边吃东西，目不转睛，偶尔才交流一句。
数小时犹如弹指一挥间，审着审着，手表响了。
“该去了。”宋河皱眉翻着稿子，“差最后一点！”
“稍晚一会儿应该没事吧？”相晓桐说。
“开局就放灯谜，灯谜破解量很重要啊！很大程度上会决定委员席位！”宋河道，“虽然咱们有霍奇猜想的杀手锏，但人家也有一个千禧难题bSd猜想解出来！除了将对将还得兵对兵！”
“我估计俩委员席位，肯定在咱们两支千禧难题的队伍里出。”相晓桐道，“刚开始得有个入场时间吧？入场时间过去得有个欢迎词时间吧？咱们拖二十分钟应该不耽误看灯谜！”
“有理！”
两人紧锣密鼓地继续审，时间卡死。
……
元宵数学峰会现场。
街边大树上挂满红灯笼，路边立着巨大漂亮的元宵花灯，花灯大多是数学符号和经典公式的样式，如此别致的元宵花灯也就这里有。
数学家们正浩浩荡荡往场馆里进，一群青年数学家笑呵呵站在门口，给每个来宾发灯笼，凡是入场者人人手拎一只大红灯笼。
场馆内没开灯，光源就靠密密麻麻的灯笼照亮，墙壁都被照的红彤彤。
原先座位席前方，还加了一排靠近舞台的新座位，恰好九席，专供国际数学联合会的领导层！
现场闹哄哄，嘈杂说话声此起彼伏。
“乖乖，好大的阵仗！感觉好像提前开国际数学家大会啊！”
“差不多了，有头有脸的来齐了！数学界翻来覆去不就这帮人嘛！”
“怎么还有记者？真的假的？梦里咋拍照？”
“没法拍照可以记事啊！现在正儿八经的大媒体，都成立梦境城市的新闻部门了，新闻稿都是文字描述外加AI配图，你不知道吗？”
“今天这场规格比国际数学家大会还高！国际数学家大会是给人颁奖，今天这场是选颁奖的评委！”
众多数学家进场后找自己座位，路过前排时，纷纷和九个座位上的老泰斗们打招呼。
打完招呼，所有人目光都忍不住在前排边缘两个座位上停留。
其他国际数学联合会的领导层早早都坐好了，但边上两个委员的座位却是空的，九把交椅只坐了七个人！
大家早都知道消息了，有两位老委员身体抱恙决定隐退，今天会决定新委员的人选！
“啥时候我能坐上最前排的椅子，人生也圆满了！”
“是啊！死而无憾！但想想就得了，这辈子不可能的！”
“心里知道不可能，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象自己坐上面的派头……好吧感觉我不配，我几斤几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随便一个含金量高点的数学奖我都摸不到。”
“新委员会是谁啊？”
“说是看猜灯谜表现和之后的讲座分享表现，但不是说有搞定千禧难题的吗？bSd猜想被人证出来了？那肯定新委员是他们没跑了！”
“确实，bSd猜想证明者要是不当新委员，没法服众啊，除非有人憋出更大的成果了，但哪有那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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