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让金边眼镜浑身一僵，警惕地向声音传来处看去。那声音的主人就站在他背后，不躲不闪地对上他的目光，一双温润无害的眸子微弯，就那样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你是谁？”金边眼镜心里一紧，连忙远离了几步，双手下意识从兜里抽出来挡在身前。
虎子倒露出诧异的表情，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游移：“他不是你小弟吗，我还以为是你带的呢？”
他带的？难道……
金边眼镜骤然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家伙居然一直站在他身后吗？
看金边眼镜的戒备不像装的，虎子也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要我叫人来吗？”
金边眼镜又跟这个鬼一样出现的人对峙了几秒，缓缓摇了摇头：“……不用，你先回去吧。”
虎子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两人，迟疑地接话：“好……那你忙，下次见。”
见虎子转过墙角，金边眼镜才彻底将所有精力转到面前人的身上：“不论你是谁，在这里耗着对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好处，换个地方吧。”
那人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愉快的神情，欣然点头答应，揣着手跟在了金边眼镜身后。
两个人走出狭道后又绕了小半圈，终于在一处废弃店面前停下。耳边还有些杂乱的人声和机械声，这样的环境让金边眼镜心下稍安，开始仔细打量起那人的样貌。
五官样样都普通，但胜在脸庞清秀又摆放得体，看着还挺面善。令金边眼镜感到奇怪的是，这人最显眼的该是他那头白不白蓝不蓝的头发，一大股地编在脑袋后面还一甩一甩的，但自己在看第一眼时居然没有多少印象。唐装样式的大褂也算是奇装异服，特别是袖口还大得离谱，估计能装一口锅进去。
“你不是普通人吧？”金边眼镜用手扶了扶镜框，好像这个动作让他更有安全感。
那个人——恶魔九歌一路跟着的样子看起来挺配合，但被问话时却并没有回答的意愿，眯着眼上下看着金边眼镜：“你是人？”
这话在金边眼镜听来跟骂人似的，他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起来：“我想我没有得罪过你吧？”
“嗯哼。”九歌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袖子一甩，背着手就打算绕过金边眼镜，不再搭理他了。
“……请留步。”金边眼镜压下内心的不爽，要不是因为觉得眼前这个人身份莫测不能得罪，他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不知你是哪边的人，要都是一个道上的就行个方便，相煎何太急。”
“试探我就免了，别再来闹事了，下次我可没这么好的脾气。”九歌这么说着，却是毫不停留越走越远，丝毫不在意金边眼镜会怎么回答。
看着九歌远去的身影，金边眼镜脸色铁青，又扶了下没有滑落的眼镜。良久，金边眼镜掏出手机，看了看四周后，拨通了电话。
轿车内。
喝酒喝一半的蒋贝又被扯进车里返回仓库区，看样子有些悻然，但也没向景岚抱怨，权当自己当了个陪跑选手。
“李董事放心，您在蝮蛇的安危只要在我们的看护下，一定有保障。”景岚说。
李宪不说话，只从车内后视镜里盯着司机，那司机承受不住“折磨”，十分配合地把镜子“让”出来，掰向了景岚那边。
眼看快要到仓库区了，李宪终于愿意打破沉默：“我一天不在飞鹰会改变的事情，景岚先生有概念吗？”
景岚苦笑了一下，不论李宪是动真格的还是诱导，他都觉得心里没谱：“李董事有什么需求直说，我们尽力满足。”
“景岚先生坦率，那我也直白一回；我实在不放心犬子，希望蝮蛇能提供一些支援到飞鹰。”
蒋贝闻言也不禁看向李宪，李宪什么时候沦落到连保护自己儿子都要请外援的地步了？
“——我更希望，那个支援是您，景岚先生。”李宪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
这下蒋贝就听明白了，李宪是故意讲的弱势，实际上只是想要一个“人质”罢了。他贵为执行董事，卓子凡他虽说要不动，换景岚这个名义上的二把手却是绰绰有余。
但景岚却有种感觉：李宪大概真的很担心李慧康。
“……我考虑一下。”景岚不咸不淡地回应道。
怎么景岚就这样平淡的带过去了，难道蝮蛇早就打算把他当筹码抵押出去？蒋贝又琢磨起景岚来，他就是觉得景岚不该这样逆来顺受，应该更加狂野、腥风血雨……
“……蒋贝。”景岚突然出声。蒋贝一个激灵，发现车已经停了，李宪和景岚都下了车，景岚正扶着车门一脸不豫地看着他。
“哦、哦！”蒋贝连忙打开自己那一侧的车门下车。
“没精神？”景岚问蒋贝，眼睛看着前面不远处走着的李宪。
蒋贝搓了搓脸：“还行，有点晕而已，给风吹下还能冲。”
景岚瞥了蒋贝一眼，见他鼻梁还肿着：“给你打懵了？”
蒋贝尴尬地笑了笑：“习惯了。”
确实习惯了，不说别人，景岚给他锤成这样都已经是第二次了。
景岚倒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我看你是蛮耐揍的，恢复挺快。”
这让他怎么接话，分明是故意挤兑吧？蒋贝内心呵呵哒。
“……你觉得，待在这儿好吗？”景岚突然问了蒋贝这么一个问题。
蒋贝被问得脑子短路了一下，感觉是自己幻听了，景岚怎么会跟他讨论这么一个感性的问题？
“能活着就是好的。”
蒋贝觉得自己是真的迷糊了，居然真的讲得出如此肉麻的话来。
景岚也是讶异地看了下蒋贝：“难得你跟我讲了句实话啊。”
“可别胡扯了你。”蒋贝骂着却忍不住笑起来，一笑之下竟然也难刹车，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景岚看着蒋贝，神情里是少见的温和，至少对蒋贝本人来说是这样的，他从来没见景岚能有这么像好人的一面。
“可惜啊，你这样的人，要是能为我们所用就好了。”最终，景岚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蒋贝站在原地，敛起脸上的笑意，看着景岚越走越远，心下不知为何有些失落感，虽然只是一点点而已。
“……当然不能了，‘绝对中立’可是我的生存之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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