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欢，你是生病了吗？”
林淳欢一愣，“是药味儿熏到你了吗？”
喊出她的名字，皇帝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林淳欢却表现得坦然得很，“前段时日就病了，药也没断过，正好药还有剩的。”
“小和尚，你在这儿先待着，外头人来人往的不方便，我先去煎药，顺便给你带点儿吃的回来。”
皇帝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本就病着，却顾不得自己，这样费心费力的守着他，要不是因为这样，阿欢也不会发高热发得这般严重。
口中的抱歉还没有说出口，林淳欢已经拿着药出了屋子，四下无人时，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陪男人逢场作戏一向不是她的强项，比起这些，她更愿意一直待在着红袖楼里，安安静静地弹琴，再不用管那些纷纷扰扰。
但林淳欢知道，这不可以，清荷不会让她安稳的活着。
只要有她这张脸在，清荷就不会安心！
这件事，也是今日林淳欢才想明白，就算上一世，她没有去找摄政王，没有让摄政王看到她的脸。
清荷也不会让红袖楼安安稳稳的存在着，那个女人，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她，只是因为……她这张脸！
心头止不住的有一瞬哽咽。
林淳欢又深吸了一口气，缓了好半晌才走向厨房，路上遇到庄妈妈，还被狠狠训斥了一顿。
只是现在就连这训斥声，落在她耳中都觉得无比悦耳。
“妈妈别骂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撒娇的抱着庄妈妈的手臂晃了晃，才刚刚靠近，她身上炽热的温度就将庄妈妈给吓了一跳，顿时也顾不得她整夜未归这件事。
连忙伸出手来，试探着林淳欢额头的温度，“天爷啊！怎就烫成了这样，不是都已经好些了吗！”
“可能……又受了风吧。”
不敢说是自己弄出的高热，林淳欢支支吾吾说着话，好在庄妈妈也没有深究，只是一把将她手里的药都抢了过去。
“得得得，看看你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还自己熬药，生怕旁人不知道我姓庄的虐待楼里的姑娘是吧？”
“还不快滚回去歇着！一会儿我让小百合熬好了给你送去！”
知道庄妈妈是个面冷心热的，林淳欢根本不在意她这些听着有些刻薄的话，扬着笑轻轻点头，三步一回头的往自己的屋子走。
看，那么好的庄妈妈，怎么能死呢？
绝对……不可以！
皇帝显然没有想到林淳欢会这么快回来，听到开门声时还被吓了一跳，有些无措的站在书桌前，“是你啊！”
“我还以为……”
“怕什么。”林淳欢掩着唇笑，“你放心吧，我这里平日里没有人会来的，你在这儿会很安全，你在看什么？”
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的书，皇帝的脸更红了，连忙将书放回了桌上，“看书，没有想到，你这里竟然会有这么多书。”
“你是没有想到，一个妓女竟然会喜欢看书吧？”
林淳欢还是笑着，比起皇帝的尴尬，她的神色间却并未有丝毫不自然，“也是，在旁人眼里，我们这些人应该就只会些讨好男人的手段而已，偶然撞见一个爱看书的，应当稀奇。”
皇帝苦笑着摇头，“小僧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有些没有想到，姑娘喜欢的书，竟然这般晦涩，有好些就连我都没有听说过，实在眼界大开。”
林淳欢不甚在意坐到桌边，“你不过也就是个小和尚罢了，除了佛经又能看过几本书，没见过不是很正常吗。”
对此，皇帝只是笑而不语，看向林淳欢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好奇与探究。
“我也就这么点儿爱好了，实际上在红袖楼中，若是不想着赎身的话，赚得还是不少的，不然我也没有闲钱去寻这些闲书来，你瞧瞧若是有喜欢的，借你几本好了。”
兴许是林淳欢自然的状态，兴许是屋内好闻的香气，皇帝也慢慢放松下来，言行间的拘谨少了几分，“阿欢为何不想赎身？”
“难不成，要在这个地方蹉跎自己的一生吗？”
皇帝轻轻皱着眉头，仿佛很不能理解林淳欢的行为。
而林淳欢只是笑着反问，“为何要赎身？”
“这……哪有什么为什么？”皇帝的眼神越发茫然，“红袖楼虽然不做皮肉生意，但总归是青楼，女子待着这个地方，多的是说不出口的苦处，若是能有机会离开，自然该为之努力。”
“况且我听说这红袖楼的庄妈妈为人不错，从不做克扣身契的事，你若是想要离开，还是有法子的。”
听皇帝说了一大串，林淳欢只是笑着眨眼睛。
直到那眼神将皇帝都看得不自然起来，才夸大了脸上的笑意，“说完了？”
“那小和尚你告诉我，离开了红袖楼后，我还能去哪里？”说着，她抬起手，取下了脸上的面纱，“我无父无母，无家可归，你也说了，好歹庄妈妈是个好人，留在红袖楼还有她会管我。”
“可若是离开了这里，我能去哪里？顶着这样一张脸，以我的身份，难道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皇帝愣住了。
看着面前那张美得仿佛不似人间物的脸发愣。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不带抗拒的去看面前那张脸，那样仔细。
可越看，皇帝就越心惊，甚至不由得抬起手，轻轻按住了自己几乎不受控的心跳，到开口时，语气说不出的严肃，“或许……你说得也没错。”
他是皇帝，即便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也知道一个绝美的女子，在这世道若是没有无可匹敌的背景作为底气，那将会有怎样凄惨的下场。
对于世家贵女，绝世容貌是荣耀，是底气，甚至是资本，可对于林淳欢这样身份的人来说，长成这样，便是灾难。
到此刻皇帝才算真正明白，林淳欢为什么一定要戴着面纱。
那张面纱遮住的是她的脸，救的，却是她的命！
“对了，你不是去熬药了，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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