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陆圣城谈判，本就是不对等的，说难听点就是她根本没资格。
即便清楚这一点，她还是站到了他的面前。
“爸。”这是她第一次叫爸，从高考前被接进陆家到上大学这期间，她都不曾开口叫过。
因为顾晨，她叫了。
但陆圣城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感动的情绪，只是打量着她，揣测着她的意图。
良久，才淡淡的说：“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叫我爸。”
陆雪苒沉默，只是叫一声爸而已，又不会少块肉，可是她心里不认。
十八年，这十八年来，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存在，却从未对她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他凭什么，凭什么让她认他这个父亲。
凭有钱，是，他有钱。
她也想过靠自己，靠打工养活自己不是难事，但大学学费她付不起，想过不读了，又觉得没必要为了一点所谓的骨气放弃学业。
反正陆圣城有钱，不花白不花，大不了她以后赚钱了还给他。
于是她将陆圣城花在她身上的每一笔钱都做了记录，小到在陆家每顿饭大概要给多少钱她都算得清清楚楚。
她不像顾涵那么厉害，能做到不花她父亲一分钱。
可是一定有那么一天，她会将欠他的钱统统偿还。
“说吧，有什么事？”见她迟迟不说话，陆圣城开门见山的问。
他这个女儿的长相像极了她的母亲，但是看人的眼神以及骨子里的那股傲气偏偏又像他。
因为这股傲气，他笃定她是有事要求他。
“我想将我弟接到陆家来照顾。”陆雪苒也不拐弯抹角。
“这事免谈！”将她接进陆家已经让他颜面扫地，他不可能再接受一个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进陆家，这太荒唐！
陆雪苒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继续说她想好的第二个要求，“那每年多给我一笔钱。”
陆圣城看着她，“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这样的话从一个父亲的嘴里说出来多少都是伤人的，不过她心里没把他当父亲，所以就没那么难过。
“我知道您是商人，不会做亏本的生意。您给我的钱，将来我一定会连本带利的偿还。”
“如果您不放心，我可以立字据签字盖章。”
陆圣城看她的眼神愈发幽深，面前的女孩才十八岁，就只比兮苒大了一岁而已，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冷静。
可惜了，可惜她是那个女人生的，不然他……
“为什么不把那孩子送回去？”他不禁有些好奇她的回答。
陆雪苒苦笑了一下，直视他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他不是物品，没有谁有权利将他送来送去。”
她怎么狠得下心将顾晨还给妈妈，再由妈妈还回来。
她比谁都了解她母亲，知道她做得出来这种事。她不敢也不能对顾晨造成二次伤害，他亲生父母给他的伤害够多了，她今后只想替他们好好弥补。
“你可考虑清楚了？照顾一个孩子没你想得那么容易，连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陆圣城提醒她。
“我考虑的很清楚，顾晨是我亲弟弟，我会照顾好他。”陆雪苒的目光无比坚定。
“我若是一分钱都不给你呢？”
“我不认为您会拒绝，这笔“生意”并不平等，您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多养一个孩子的钱在您眼里算不了什么，而您却可以对我提高于这笔钱的条件。”
“我现在是没钱没势，不代表我将来没有。”
只要他提的条件不太过分，她都会接受。
陆圣城陷入了沉思，没错，这笔生意对他而言是有利的。
“您可以考虑几天给我答复。”她说。
“不用考虑了，我同意。从今天起，我每年都会给你一笔丰厚的生活费，相对应的，你要做到你方才所承诺的。”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诚信，希望你记得这一点。”
“这点您放心，我一定会做到。”
她想过陆圣城会让她加倍偿还欠他的钱，也想过他会要求她去他公司无偿工作几年十几年，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薄情到为了利益将自己用于商业联姻。
她永远都忘不了陆圣城跟她说这事时的嘴脸，他说：“楼氏一族家大业大，产业遍布亚洲，有钱到你几辈子都花不完。楼铭谦是家中独子，你嫁过去就是少奶奶。”
“楼铭谦年纪轻轻就创立了TE国际，长相又英俊，想嫁进楼家的豪门千金不计其数，爸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你可得好好表现啊。”
呵，当时的她只剩下了冷笑，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如果不是陆兮苒拒嫁，又怎会轮到她陆雪苒！
他是不是还想她对他感激涕零呢！
“别忘了你曾答应过我的！”
是啊，她答应过他一个条件。原来她在他心中，也就值这个价位。
为了他的利益，他可以将她的终身幸福都搭进去。
心寒到极点，这几年对他萌发的一点亲情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
没什么可说的，她认了。
就这样，她答应了父亲嫁给楼铭谦。
她没有骗顾涵，她的确是自愿的，这世上没有人能强迫得了她。如果不是元翊已逝，她心如死灰，她宁死都不会答应他。
但她也没有跟顾涵说真话，她当时打电话给顾涵时，说的是：“我打算结婚了，对方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好，也很适合我。”她之前都没见过楼铭谦，又怎么知道适不适合，这么说只是为了让顾涵放心罢了。
“你觉得适合就好，恭喜你。”顾涵什么都没问，她以为陆雪苒做这个决定是深思熟虑过的。作为朋友，她由衷的祝福她。
“我尊重你的决定，但不会去参加你的婚礼。”
陆雪苒刚想问原因，顾涵就回她：“没有为什么。”
顾涵现在后悔到了极点，后悔当初为什么不问清楚。
也许自己是个很自私的人吧，以为陆雪苒结了婚，自己就有机会了，对那个人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喜欢可以说出来了。
她后来也确实说了，直接就被对方拒绝，没有任何犹豫，干脆果断到绝情。
可她明知他就是那样一个人，还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他。以至于后来都没主动给陆雪苒打电话，试图疏远她们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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